睁开眼睛，身体的那种失控的感觉让古勇复陌生又诧异，手脚各处自行活动起来，毫无疑问，现在是吕布在控制这具身体。

古勇复到现在还不明白吕布到底是怎么操控自己的身体的，一个身体两个灵魂，这种事情只听过没见过，现在哪怕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还是一头雾水。

张辽还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古勇复一直没有回答他，他就这么坚持着，他对武术的执著已经到了癫狂的程度，为求到达武之巅峰，四处找人比武，败尽天下英雄，真有当年独孤求败的几分风范。

吕布轻轻地活动了下身体，古勇复也清楚地感受到身体的动作，可这些都不由他控制，他就像在看一部以第一视角拍摄的纪录片，身临其境，却又置身事外。

“将军~~~~~~”张辽听见吕布的动静，却不知道在干什么，吕布没有叫他，他不敢抬头，深怕吕布不答应，他心中敬佩吕布的武艺，只想公平地与他切磋武艺，而不是生死搏杀，况且吕布身体不适，要是失手将吕布打死了，再到哪里去找一个对手，英灵能复活第二次，可谁知道能不能复活第三次，事关性命，谁也不敢拿来试，反正几十年来那些死掉的英灵是没有一个再次复活的。

大约过了两分钟，吕布停了下来，转向张辽，而张辽还是没有动，吕布撇了撇嘴，哼道：“果然是你这家伙，许久不见，你还是如此麻烦。”

“将军~~~~~~”张辽微微抬起投，眼神刚好撞在一起，这个面孔是那么陌生，可这个口吻，这个眼神，他透过古勇复的身体，仿佛见到那个伟岸的身影，慢慢地清晰。

“起来吧。”吕布随口道。

“果真是将军~~~~~~”张辽满脸激动，撑起腰杆，事实上他第一次听到吕布觉醒的消息的反应是不敢相信，可随即又兴奋起来，他的武功已登峰造极，可说是在天下已经没有对手了，功夫入化，达到第三阶段，已经进无可进，这种境界哪怕是在以前那个兵荒马乱、武风盛行的时代也没有几个，更不用说现在了。

张辽功夫已出神入化，然而他并不满足，在他的理解中，自己还没有达到极限，这个极限就是那玄而又玄的境界，可如何提上自己，他已经完全没了头绪，于是他想到一个办法，就是在实战中去找寻，去摸索，可这个实战不是随便找个人动动手就完事了，只有到达和他同等境界的人，才可以给他启示，他找寻过这样的高手，但现在的英灵已经不复当年，就算有那么几个人还保持着本心，却也因为某些理由而做不到全力出手。

比如张飞，觉醒才两年，这点时间只够他适应身体，根本使不出当年的本事，况且张飞武功虽高，可武学知识太差，一动起手来就是致死致残，武术的境界提升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并不是像玩网络游戏，只要一直打下去，就会升到顶级，古往今来，能打的人多了，可入化的人用手指几乎都能数得过来。

武术也是一门学问，俗话说光说不练假把式，只练不说傻把式，会练会说才是真把式。

吕布的出现无疑让张辽看到了希望，别人说吕布如何，是真是假，他这个跟了吕布多年的人会不知道吗，现在吕布虽然刚觉醒，使不出全力，可他的境界还在，和张飞不同的是吕布脑子里的武学见识那是丰富无比的，所以哪怕只是搭手切磋，也会让人受益匪浅。

“好了，不用如此客套。”吕布摆了摆受，道：“你我现在已非君臣，你的立场应该是我的敌人，所以还是别太接触较好。”

“这将军不用担心！”张辽解释道：“我效忠曹操，那是因为此人的确雄才大略，用人不疑，配得上我的武，他是不会因为我与将军接触过就对我心生疑念。”

吕布撇嘴笑了笑，道：“曹操雄才，而我是有勇无谋的庸才，是吗？”

“将军当然不是庸才！”张辽正色道：“将军在武学的天赋上无人能及，以弱冠之年就以达至先天之境，在武学上面的见识更是精辟独到，这等才能谁敢说将军是庸才？不过将军虽出色，可天下优秀的人如过江之鲫，哪怕强如我等先天高手，也抵不过时间流逝而终归黄土。”

“哈哈哈！”吕布仰天大笑，道：“曹操的才能的确无人敢否决，人称‘乱世之奸雄，治国之能臣’，我的天赋多在武学上，而权谋我的确不如他，这些我都清楚，你不用给我绕弯子戴高帽，又是推崇又是安慰，我又不是小孩子。”

张辽也笑了笑，恭敬道：“知耻近乎勇，将军大才。”

“你这家伙为何这么多年都改不了这麻烦的臭毛病。”吕布不耐烦，道：“你今天是专程来找我比武的吧？”

“没错！”张辽一听到比武，立刻变得慎重，正色道：“就如我刚才所说，我达至化劲，武功多年武丝毫寸进，可隐隐觉得这并不是巅峰，在我头上应该还有一个更高的境界，只是未能得其道，而在门外徘徊，将军应该也和我一样，感受到并已经触摸到那个境界了吧。”

“是与不是你试过就知道了！”吕布两手前摊，腿脚微曲，摆了一个起手架势。

张辽脸色凝重，可眼中却冒着一团兴奋的火焰，他也不矫情，知道吕布已经同意自己的请求，双手一提，脚步一开，同样摆了一个和吕布相同的起手式。

两人一搭手，眼神都相互望着对方，表情无比慎重，两人谁都没有先动。

场面是很寂静的，简直可以用静止来形容，深夜的蝉轻轻鸣啼，并没有打破两人的和谐，两人好似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与自然结成了一体。

武术中有天人合一，讲的是将自身放于自然之中，吸天地之灵气，吞日月之精华，化身于天地之间，一即全，而全即一，世界就是你，你就是世界。

古代有一些道士或和尚，在野外打坐参禅，一坐就是几天几夜，飞过的鸟儿把他们当成了大石头或树干，在头顶上筑起了巢穴，明镜止水，这就是天人合一的象征。

两人显然都已达到这个境界。

“古勇复！古勇复！”古勇复现在身体失控，同时被这两人的气势所感染，他就像那只飞过的鸟儿，已经忘了身体还被控制的现状。

“谁？谁在叫我？”古勇复下意识地想转头观寻，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是我！”

“吕布？”古勇复大惊，这个声音好像跳过了耳朵直接出现在他脑海中。“你怎么~~~~~~”

“别说话，我现在不能分神！”吕布的声音很沉重，又道：“现在我正使用你的身体，你也能看见所发生的一切。”

“这我早就已经知道了，你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古勇复心中无奈，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他可是十分不情缘让吕布控制身体，窜门窜门，讲不好那天就反客为主了。

“闭嘴，别说废话！”吕布极不耐烦，道：“听着，我和张辽的这场比斗你要永远铭记，这将是你走上武之巅峰的钥匙。”

“武之巅峰？”

“没错，我与张辽都已达到第三阶段，多年苦思冥想，今日得以验证，你要好好地看清楚了。”

“我明白了！”古勇复慎重地回答，他也知道这场比武的重要性，两个巅峰强者交手，自己能在第一视角观看，所得经验肯定让自己受益匪浅。

“记住今天，他将是你的蜕变，把眼界放开一点，你所看到的世界将会更辽阔，看清楚了，这就是超越第三阶段的境界！“

吕布话音一落，就如拉开导线的手榴弹，他动了！

与张辽搭在一起的那支手，如划过星际，像有一条无形的轨道接引，他的动作并不快，还隐约看见残影。

这是一个很矛盾的视觉现象，慢到快出残影。

古勇复感到一阵胸闷，他承受不了这种感知错乱的真实。

张辽也动了，可又好像没动，他的手准确地也吕布接触在一起，似乎一直都在那里，从未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快非快，动非动，到底是快还是慢？是动了还是没动？

古勇复有一种恶心晕眩想吐的感觉，这并不是身体带来的不适，而是这动静一体，快慢不分的视觉冲击直接影响着他的神经，这也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他的大脑用这种方式来抗议。

武术的对决，胜负有很多因素，力量、速度、招式、运气缺一不可，还要讲究临敌经验、环境优劣，这都是决胜负的关键，古勇复有不少打架经验，在遇英灵后又是另一番天地，可强如张飞、于禁也逃不开这些定律，而这两个人却打破了这一概念。

两人动作似快非快，似动非动，要说力量，武术练到高层，可力达千钧，但在两二人手中不重要，全力出手，一千斤或是一万斤打在人身上都是一个死；要说速度，快与慢在二人手中不定，就算快到光速，打不到人也是白费；招式变化就更不用说了，看似你来我往，却又动静不分，快慢不调，无招胜似有招，而运气、经验、环境，两人已达天人合一，自身融入这个世界，化身这个世界，举手投足都暗含一种新的规律，这种规律打破了快与慢、动与静的界限，世界即我，我即世界。

这就是二人的“武”。古勇复看得心里憋屈，奈何身体不由自主，连控制眼皮都是奢望，二人的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抛开拳理，两人就像老头老太在公园里练推手，丝毫看不出两人玩的是世界撞世界的游戏。

张辽的拳，慢吞吞，不是打，不是砸，而是一种“侵略”，带着一个世界的文明来到吕布面前。

吕布的拳，静悄悄，不是挥，不是甩，而是一种“精神”，代表着世界，代表着宇宙。

两人的对决好像拒绝了时间、空间，不知春夏秋冬，不明天地万物，古往今来，他们化作永恒。

“将军果然也达到了这个境界。”张辽撤手，心中感慨万分，多少年了，能这么完全放开手脚去发挥，能有一个同境界的对手，可遇不可求，他的功夫可以说已经超越了武术的范畴，也只有吕布这样的人才能理解。“可惜，你我虽突破限制，但也就止步于此，我也是因为到了这个境界才自觉有更高一层的境界，奈何却无缘见识。”

吕布也收回了手，笑了笑，缓缓道：“你能到达现在这个境界已是不易，过分强求可能会适得其反，顿悟讲求机缘，机缘到了你自然就懂了。”

“过分强求？”张辽摇了摇头，不解道：“练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一生执著与武，达到武之巅峰就是我最大的心愿，哪怕是转世重生，我也从未放弃，不执著如何成就巅峰，能达到现在这个境界，将军你的执著怕是尤胜于我吧？”

吕布脸上有一丝赞扬，笑道：“人最无知的地方就是不知道自己有多无知，学得越多，知道得越少，也只有这份执著才能让我们继续走下去。”

“看来将军早已明白，为何还要考验于我？”张辽问道。

“呵呵，苦海无边，执著化身体为舟，横渡彼岸，我的确想看看你有多大决心，是否真有那‘朝闻道，夕可死’的执著。”

“文远执著并不下于将军。”张辽答道：“昔年将军驰骋沙场，文远心生向往，立誓终有一日会达到将军的高度，在后面的日子，我渐渐明白了武之巅峰的存在，我下定决心，终其一生一定要达到那个境界，哪怕百世轮回也抹不掉我对武的执著。”

“这么说，你认为你现在已经超越我，这场比武也是你想对自己的执著有个交代？”

“文远冒犯了。”张辽一拱手，道：“在还没有重遇将军之前，我是这么认为的，但我知道将军非凡人，文远只是想见识一下我与将军的差距。”

“你这家伙果然还是那么啰嗦，话说得那么好听干什么你是怕我接受不了你已超越我的事实，而嫉妒你？”吕布摆了摆手，不耐烦道：“你也不用解释了，与你交手，我当然能从你的拳中明白你的意，你的确已达到与我同样的高度。”

“可惜，我们都不能更进一步。”张辽语气落寂，神色惆怅。

“别把话说死了。”吕布转身，往后退了几步。“我与你多年未见，居然被你小看了，也罢，刚才你印证了你的想法，现在我也来露一手，看看我的想法是否正确。”

说完，吕布脚步横跨，双手上下伸展，呈圆划动，这又是一个起手架势，他身体半躬，双手似抱非抱，似坐非坐。

张辽脸色变得凝重，这个起手式一出，吕布与天地之间的结合好像更紧密了，他不敢大意，眼神坚定，心中兴奋，与吕布的手又搭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