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后院

我跨过门槛走进内室，将手中托盘弯了弯腰举向敏淑。

“这是？”陆以念正为敏淑整理发鬓，敏淑目不斜视的望着镜中自己，问道。

“鹿儿去太医院要来的琵琶粉。”我恭敬回道，心中带着丝忐忑，如若敏淑真如陆以念所说，怕是下一刻就会因为我的擅做主张发恼。

人生在世，谁不偏激不执拗，做出别人难以理解的事，不过是有了别人未曾有过的经历，守护着心里的一小块疼过痛过的血肉罢了。

看敏淑并未多说，微微颔首后将盏中液体饮尽，继续望着铜镜，不发一言。

心底一喜，多年过去，敏淑已经守得云开了也说不定，我兴奋的看向陆以念，她亦朝我一笑。

我低眉思忖着接下来每日清晨都给敏淑一盏琵琶粉，在私下劝解那二人，便可悄无声息的解决此事了。

想我自打来了敏淑宫从未受过一丝半点的气，每天只是做些无关痛痒的闲活，还有陆以念这样一个知心的人陪着。这般，恐怕未能圆了皇后的初衷，毕竟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得以不着痕迹的将我拉下位。

对于面前这个清寡的好像一缕轻烟的女子，我除了满满的感激外，又升起一股探究之意。

洗漱得当后，我与陆以念携伴离开，身后是一阵急促的咳声，听得陆以念眉头紧蹙，更是脚底生风般快走出去。

“你别担心，多食几次那粉自然好的。”我追上前安慰道。

“姑姑虽然一向冷漠严厉，却从不薄待宫中之人，可也总有些不识好歹的主儿要设计害姑姑，可无论是明的阴的从未有人得逞过。”陆以念顿住步子，“姑姑是我所见最明察秋毫又最怜悯的人，敏淑宫是全宫上下唯一没死过宫人的地方，最多也就是赶他们出宫罢了！”

“那这次姑姑可是没发现吗？”我点点头，复而问道。

“我也不知。”陆以念摇摇头，显然很困惑。儿时的记忆恐是在她心底留下了伤疤，明明担心着敏淑，却无论如何不敢忤逆了她。

我驻足，轻叹了声，我不愿做纠结之人。正如当初，我明明已经陷入淳于那片清泉，亦能不顾结果的翻身跃进后宫深海中，只是因为单纯的感激。此时，我对敏淑，对陆以念都是心怀感激的……

日落黄昏，趁着敏淑用膳我正欲抽身前往厨房，却被叫住。

“鹿儿，你且陪本宫走走，念儿你回去让素喜夜里伺候。”敏淑轻放下碗筷，吩咐道。

“姑姑我……”想着计划好的事，我踌躇道。

“怎么了，你有事？”敏淑已起身，见我有异议，不解道。

“没，奴婢遵命。”我一摇头，屈了屈膝。

后院中，我扶着敏淑缓缓而行，一路的沉寂胜过满园月光。

走了会儿，敏淑道是累了，便找了块儿石头坐下，我负手立在一侧静等着，知道她不会平白无故的叫了我出来。

“早上的琵琶是念儿让你端来的？本宫没吩咐过。”果然，她冷冷启齿，有责问的味道。

“是奴婢。”我摇了摇头，如实道，“听到近来姑姑晨起总咳嗽。”

“嗯。”敏淑颔首，转面去看幽幽池塘，不再多言。

这个女子在这深宫有如此地位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何连月色也寂寥不过她半分。

“姑姑，每个人都有邪念，有的人连谋害人命都是有苦衷的。风平浪静后，该难过的不是受伤的人。”我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个大雪弥漫的夜，那个将我伤的淋漓尽致又让我瞬间重生的消息。

敏淑愣了愣，或许没想到我会突然说些没有边际的话。

“此话何意？”敏淑望我，面上却没有一丝不解。

“姑姑别再食那银耳羹了，鹿儿觉得不干净。”我忍不住说出口。

“你觉得不干净？”她问我，没有一丝波动。

看敏淑毫不惊讶，我一时有些窘迫，低头不语。

“我会处理，之所以这宫平静是因为我认为从前的人还罪不致死。”敏淑深深注视我许久，语气中突然而来的杀意让我惧怕。

那不是致命的药，怎会该死呢……话还未说出口，敏淑已起身，“你在此处稍等片刻，还有，敏淑宫的规矩念儿告诉过你。”

敏淑离开的身影没落单薄，原来她早已察觉，不过是要待二人罪孽深重，得手之后在至于死地。

我理解人忍让的久了总会有爆发之日，好比如果一直让我徘徊于皇后背后暗中迁就帮助她，即使一开始做的好，也会有败露的一天。

头顶高高升起的月美得让人窒息，我却看不出任何光华，此刻我多想念王府里看到的月色。这里，真一点都不好玩啊！

好在，后日便可见到淳于了……那润泽如玉的男子，让我明白“一往而深”的真实意义。

“鹿儿……”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身后乍响，像是朵白莲绽放在这冷冷夜色里。

心里一软，我急急回过头去，是你忍不住了，这就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