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念儿

敏淑宫一如初次来时那般清逸安恬，斗转星移间，似乎只有我的心境不如从前，细细思来，只怕是今是昨非。

“姑姑万福。”被一小宫女引进殿中，我对座上宫锦宫装的敏淑施施然一礼。

今非昔比，身份地位的转换既是这样无常，那日敏淑尚还说过我不可向她行礼。

“嗯。”敏淑淡淡行了颔首礼，便不再看我，亦无言语，径直起身进了内室。

我略有惊讶，不曾想她会一语不发，虽疑惑，却也不敢在敏淑更古不变的肃穆面容下开口。

见敏淑身边一个眉眼清秀的宫女请安恭送，我回过神屈膝一副。

“姑娘万安。”清脆的声音响起，她竟也朝我盈盈一拜。

“看样子姐姐年长些的，唤我鹿儿就好。”我忙回礼，“”姐姐是姑姑的贴身宫女吧，鹿儿或许并受不起姐姐之礼。”

“……我叫陆以念，叫我念儿吧。”陆以念盯着我看了许久，报上了名讳，“姑姑这人就是这样的，冷面热心你别太在意了。”

我清应了声，低了低眉。

“姑姑已吩咐了，从今日，为了方便教导，你便同我一道伺候姑姑。再者，你毕竟从前是娘娘，今后必然也是，我自然要向你请安。”她柔柔一笑，倒也是极美的女子。

“念儿如何得知？”我看向她，问道。

“吉人自有天相，这小小敏淑宫岂能留的住鹿儿这等天赐之姿。”她一本正经道。

是，我是美的，无论如何我不会在此处呆太久，美色当前皇上自会有怜香惜玉之心的。此时，我也只能以此来聊以自慰。

这深宫，最能让人学会的，便是哗众取宠。

“平日里，我会帮衬着，姑姑生活简朴不会有太重的活，你只记得一点，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在姑姑面前说闲话做闲事，这些我可早就不敢了！”见我不语，陆以念又道。

何为闲话闲事我真真不知，可是平日里说出做出让王爷啼笑皆非的那种？若是这般，我只需谨记沉默是金便好了。

“知道了，多谢念儿。”我暗自叹了口气，面上却是笑了一笑。

“不谢不谢，鹿儿给我说说皇上的事可好？”方才还稳重的女子提及皇上突的兴奋起来，兴奋之余有些淡淡的落寞，掩藏的极好不易于察觉。

我耐不住陆以念的摇晃，拉着她在院中凉亭坐下，讲故事般漫不经心的娓娓道来。

就这般，贬为宫女的第一日，便在我添油加醋的故事里悄然逝去。

入夜，陆以念说我初来让我先去歇着，自己去了敏淑处伺候。我更了衣，久立在窗边，满院银霜入目，思念之意细细碎碎的漫上了心头。

事出一日，王爷必是已经得知。若知，是愤怒于皇后的刁难，是担忧于计划的实施，还是心疼鹿儿的遭遇……

不知过了多久，门骤然开了，我侧目，陆以念提了个红木食盒巧笑嫣然着关门进来。

“快来，我特特让小厨房留的，为你接风洗尘。”陆以念打开食盒，摆出吃食，亦还有一壶可解千愁的清酒，我情不自禁想起了锁莺，陪我成了习性的小丫头。

王府时，锁莺与厨房小厮关系颇好，我时常怂恿她搞来壶小酒，二人藏在房中清饮。有时，被王爷闻出酒气也断不会担忧，那嗔怪的眼神中溺含的宽纵……一直是我任意妄为的保障。

“有酒？看不出念儿好雅致。”我莞尔上前，大赞道。

“哼，一看鹿儿就是同道之人，你我快来拼上一杯！”陆以念一笑，反手到了两杯清酒。

我接过，抬头引进，喜不自禁道，“慢慢长夜相伴之意让人心暖。”

我正回味这酒的清烈甘甜，陆以念已是三倍入肚面色微醺，“这宫中女人谁不想雀飞枝头，愿鹿儿早日离开，早起离开……”

我一滞，先是惊异，随之而来的是竟是种身同其感的无奈与自艾自怜的叹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