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觉话说的有何不妥，王爷面上却升起一股不易察觉的薄怒，他答非所问道：“鹿儿，你信命吗？”

信不信命？由兽为人，命数有多么难以琢磨我岂会不知？尚为来得及应声，锁莺便捧着茶蛊轻盈走进来。

锁莺并未察觉气氛压抑，“王爷，药好了！”

“喝了吧。”王爷随手拿起一本小柬，一目十行的阅着。

望着碗中棕黑色的粘稠液体，我皱了皱眉，转身对锁莺委屈着道：“莺儿，你去那些蜜饯给我？”

锁莺好笑着点头，正要离开，王爷放下手中的奏折，踱步上前，笑道：“这药可还有剩？再端一碗来。”

“还要喝一碗！”尚未来得及阻止，锁莺已是扬长而去。

我低头凝视手里的茶花小碗，不敢直视王爷重新挂起笑的面庞，嗫嚅道：“这药太热，我且等它凉一凉。”

“鹿儿……一直很聪慧。”良久，王爷回了句不合题目的话。

我大为不解，抬头对上他那带着些许期盼的双目，想来王爷夸我定是希望我可以进宫做他口中那个为天下黎民进言的忠良之妇，心下不禁气恼，“王爷即是即是要养猫国色天香油懂得阿谀奉承的美人，鹿儿到觉澄玉比鹿儿炉火纯青多了！王爷不如……”

话未说完，锁莺再次端着小盘闯入，将又一个小碗举到我的面前。极为不情愿的正要伸手去端，王爷先行一步，将碗举到嘴边，一饮而尽，凝视我道：“既然自己不愿吃，且找个人陪你，这下心里通畅不少吧？快将药吃了，听话鹿儿。”

我呆滞愣着，脑中虚无一片，只剩王爷红润的薄唇贴上青花小碗的那一幕……

行尸走肉般喝下药，却是食之无味，喉中像是被热气堵塞，再说不出一言半语来。

“澄玉给王爷请安，鹿儿妹妹也在呢……”思绪像是一团乱麻倏然被快刀斩断，我将碗自脸前拿开，一片氤氲雾气中，看到澄玉绝色可人的笑靥。

“澄玉姐姐。”我接过锁莺递来的蜜饯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叫了一声。锁莺岁年纪小，却是个有心智的孩子，自打来了我这儿，再未对从前提及过只言片语。就连每次见到澄玉，都是有礼问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每每，我都庆幸自己活脱脱捡了个宝回来。

“王爷，寒冬将至，澄玉特熬了山药粥来给王爷补补气血。”澄玉莞尔一笑，举了举手上的乌漆小盘。彼时，王爷以重新坐回案前。

“嗯，玉儿有心了，过来吧。”王爷拿过装着我鹿角的锦盒，把玩着道。

我被冷落至一边，闲来无事便走到椅子前坐下，随手捡了块糕点送入口中。正嚼的起劲，见锁莺吞着口水望向我，便又笑嘻嘻的起身喂了她一块。

“唔！”一声娇呼，我忙收起食欲，眼瞅着澄玉不顾手上通红一片的烫伤，红着眼跪倒在地。“王爷莫怪，是澄玉分心了。”

“……无妨，你下去吧。”王爷捧着浇了山药粥的鹿角，手足无措。用了锁莺递去的粗布擦拭干净后才缓缓舒展紧皱的眉心，见他这样，我心底一阵涛浪涌起。

澄玉退下后，我见王爷只保持凝视鹿角动作许久未动，眉间带着的雾蒙蒙的皱弧，寂寥的堪比秋夜穹顶惨白的月。王爷这般，连口中酥软的糕点都失去了原有的香甜……

“王爷别脑了，澄玉她不是有心的。看着小鹿角擦拭之后不一样光亮如故的吗？”我走上前，用方拿过点心对的手轻轻拉住王爷的云袖，摇晃着。

王爷抬了抬嘴角，复而面无表情的抬头与我对视。眸中的冰冷已是消散，却仍吝啬着不发一言。

“……我知道你也不光是为此事气，大不了我认真学规矩、按时吃药便是。”我颓然坐回我的书案边，拿起自那日便一直未动的诗句，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王爷望何逝去？又想得到什么样的人生？

王爷将鹿角双双收起，薄薄的唇紧抿着，仍是不肯给我只言片语的回应。

“是真的，我发誓！”重新跳回王爷面前，我微微颤颤的将右掌举过头顶。

许是我的模样过于滑稽逗人，王爷浅浅笑出声，眼眸算是恢复了平日的温度。犹豫方才气盛太猛，话刚出口，脚下一个踉跄，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跌去……

手臂见忽来的力道，我松了口气，抬眸，恰对上王爷月华般绵绵软软的眸光。

直对视到我双颊泛起红光，王爷才开口。可他的话，言语中让人猜不透的意味儿如雷击袭入胸腔。

“鹿儿，今后都允你不再去礼乐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