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槿沉默着坐在林宣对面,面无表情的看着有着繁琐古老花纹的淡棕色桌布,偶尔的对视,哪怕是目光间轻微的触碰,也会让莫槿觉得分外的压抑。
有十六、七岁的少年坐在右侧的角落弹奏钢琴,让她想到南执,转而想到云城和舒澜。
“林宣……”她深吸一口气先开了口,声音很低,绝对不像是她这个经常满脑子被2这个形容词充斥的人所能制造的气氛。
他手里拿着根银勺往咖啡里加入了至少四勺的糖,莫槿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呆呆的看着。
有冬日的阳光透过厚厚的玻璃窗户折射进来,染得他长而浓密的睫毛有一层淡淡的高贵的金色,煞是好看。
或许也只有莫槿自己知道,他原先爱喝的是苦咖啡,从不加糖,在经受了莫槿至少一年的用白眼完美并幼稚的诠释了“喝咖啡不加糖的人都是那些至少六十岁以上的大哲学家或思考家”这一句话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学着叫服务员端上至少双份的糖,大肆的当着他们的面摆着一副不要钱的样子死命的加,直到完全尝不出苦味。
莫槿苦涩的笑着,直到笑出了满眼的泪。
她似乎还能看到云城和舒澜坐在她们身边,不解的问为什么不去点一杯热可可呢?
她装着是被热气熏出的眼泪伸手擦掉,转而微微笑道:“你昨晚来云城家做什么了……”
“……”
“为什么不回答我?”
“……”
“你心虚了是吧?”
她继续问道,他终于放下银勺,抬头看她。
“如果我说我是被迫……”
“被迫?原来相处了九年的人最终也会败在了商场的沉浮中,也会拿这两个字作为伪装自己的面具。”莫槿冷笑着打断他的话,“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来给你假设,除非你活在机器猫的那个虚拟世界里。”
“但是木槿,不是所有人或结局都可以任由你想象中那么美好。”
“你这是在间接向我戳穿其实你从下飞机开始就一直都在编织一个巨大的谎言仅仅为了今天这个结果吗?”
他摇摇头。
“你恨云城吗?”
他移开视线,还是摇了摇头。
“云城这个人嘴硬心软,她说的话我早就习惯了,小时候我和你为了追一只蝴蝶结果捉住了一只蜜蜂,她一边替我们擦药还一边骂哭了我们……”
“小时候?”莫槿垂下眼睛,银色的盘子倒影出她染上红晕的眼眶,“其实你早就忘了对不对,你都忘了,林宣,你这个留学生其实早就已经被异国的海风彻彻底底的洗了一遍脑!”
“不然为什么你会这样做?你为什么要偷放在云城父亲书房里的文件?!”
莫槿看着他,说:“初中时你被关在房间里,云城爬了三米多高的梯子给你送吃的,刚升入高中时我们为了张照片跟高三的人争执,也是她把我们牢牢护在后面的……”
“林宣,你是不是恨南执也恨我?恨我隔了两年而已我就已经另寻新欢了。”
林宣用复杂的表情抬头看着她。
“那也是你活该!”莫槿沉默了会儿后忽然抬起头,一字一句的咬清楚这简短的一句话,她能清晰的看到渐渐浮现在林宣眼里的悲哀和错愕。
“全都是你活该!”莫槿伸手抹掉眼泪,眼泪透过她的指缝滴落在咖啡里,“你以为我是圣母吗?林宣你告诉我,我凭什么空放着两年的青春我去等一个或许根本不值得我等的人?”
“林宣你这样就以为就算是在报复我了吗?你现在做的一切伤害的不是我而是云城而是浅凝!你该恨的人是我!对不起你的人是我!对不起你的人是我莫槿!”莫槿哭喊道。
她今天不应该哭的,她该理直气壮的替云城要完东西就迈开步子头也不回的走,对面的少年早应该不是她可以留恋的人了。
“木槿,你没错,是我错了……我确实没理由要求你重新回来,可是木槿,我也渴望至少有一次的幻想是存在于现实里的……”他抬眸,淡淡笑道,“木槿,这一次我真的要放手了。”
莫槿看着他好久,最后哽咽道:“林宣……我们再也回不去那样美好的年纪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们没有那么多的资本可以拿来挥霍,我不会忘记你,但也不会就这样牢牢记住你,至少互相在心里,留个简短不深的印记……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