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晞一直觉得那颗头颅出现得太过诡异，在看到园艺通论点“嫁接”一刻的时候，他突然想起瑰说过的话——

“跟你回家的东西你看清楚了吗？你怎么确定那颗头就是一直指引你的东西？徐谦都说了，尸体不下于六具，那么，就会有至少六颗头，你怎么确定一直跟着你的是同一颗头，又或者说，跟在你身边的就是你第一次看见的那颗头，而不是之后又找上你的冤魂？”

他心底猛地一震。

“又找上你的冤魂”……

难道，那颗头颅不是这次分尸重组案里的冤魂？

祁晞脑海里冒出来的想法把自己吓了一跳。

可是如果不是的话，意思就是说有另外的尸体了？但是，新闻上都没有报道什么无头尸的案子。也就是说，如果对方真的是另外冤死的人，那么直到现在还没有被发现尸体！它缠上阿海有什么目的？

为什么它会出现在红发男的肩头上？还有高校门卫大叔身边的残肢是怎么回事？被分尸的尸体究竟有多少具？

或许远远不止被发现的六具。

祁晞一阵心凉，再也没有看书的兴致，将书本一合，匆匆走出教室。

一路飙车赶到治安局的时候，他被治安局门口显然是刚聚集过正散去的人流吓了一跳，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慌忙地往里跑，结果就是被祁南捉个正着。

“阿晞！”几乎是警告的一声。

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是阿辰上午的交代，“大爸，那个，我们学校外联的人昨晚上赶回本市飙车被逮住了，阿辰让我来给说个情……您看是不是……”祁晞干笑两声，总感觉大爸的神色和往常不一样。

听祁晞这么说，祁南在今早上倒是有听同事说起这么一件事，也就信了半分，叫祁晞先到休息室等着，别没事儿到处乱跑。

祁晞乖乖地听话，磨蹭着东张西望地走去休息室——只希望能在路上遇上个好说话的人，譬如说晋禅。

然后，他失望的推开休息室的门走进去的时候，惊喜地发现晋禅就坐在沙发上。但是，在看见另边沙发上坐着的人后，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二爸……”他悻悻地叫唤一声。

岳夏和人打完架正纳闷祁南前一刻说的话，现在见祁晞也是一副不待见自己的样子，心里立马不爽了，他一改往日作风地没有给祁晞当头一棒，冷哼了一声，转身就出来休息室。

祁晞盯着走出去的背影，有些奇怪：“谁这么无聊假扮二爸啊？吓死我了！”

可见晋禅脸色也不是很好的样子，他头上还裹着纱巾，祁晞有些担心地问：“晋禅哥，你伤都还没好呢，怎么出院了？”

晋禅不自然地一笑，“没出院，就是来报个道，一会儿还住回去！”笑话，不住回去等着一会儿被岳夏批斗啊！

“嗯，那就好……二爸是怎么了？怎么今天怪怪的……”

晋禅刚想说“你二爸刚才和人打架”来着，正捏着马克杯喝水的徐谦就推开门走了进来，续说：“你二爸和侑镰打架，赢了！”

祁晞似是觉得很不稀奇般，“那他闷个什么气啊？”

徐谦恶意地对祁晞眨眨眼，祁晞看见他身后跟进来一只黑猫，紧跟着是一个穿紧身皮衣的女人，他记得她，就是那天晚上救过自己的人。

徐谦说：“被围殴的同学，你事儿没给我办成，你还想听内幕啊？”

“去，什么事儿啊？你那叫什么事儿！我晓得我二爸情绪咋地了还内幕呢！”

徐谦依旧笑眯眯地撸了一眼侑镰，对侑镰脚下的黑猫避之不及，“那当然~不过，我想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可不忍心看被围殴的同学哭鼻子。”

祁晞翻个白眼，心想果然还是不应该听徐谦说话。

“晋禅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晋禅摇摇头，对徐谦身后的人投去崇拜的目光。

祁晞突然有种对侑镰道谢的冲动了，有勇气和他家二爸杠架的人勇气可嘉啊！

祁晞无奈叹气，顺应天命喃呢了句“好吧”，再看向徐谦闲哒哒地喝水，立马笑嘻嘻：“徐大哥，英勇的徐大哥！那你告诉我今天开庭的结果好么？”

他在徐谦一副休想的脸色摆出来时立马添了句：“我去找瑰问绒绒的下落！”

“成交！”

开庭的结果很显然，几乎和祁晞预料的一样。在没有别的证据可以证实周华没有杀人外，招供的周华就是凶手。

这件案子，也就这么结了。以史上最快速侦破的案子完结了，虽然并不是完美。

人偶和蓝玫瑰的事情，严柘和祁南一致上诉，先将这件事情搁置下来，上头直接应允了。

关于毒品，徐谦还在进一步研究，就希望在他研究出结果后，他能用绒绒的消息一换一。

祁晞深深觉得自己被坑了。

但是没有别的办法，就算是这次自己拒绝徐谦了，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徐谦可能放过他吗？答案是很显然的。

下午祁晞依旧回到学校去报道，继续埋头看书，好歹临时报个佛脚也成。

当傍晚从学校出来的时候，他看见对面高校校门口，那个救过自己的门卫和一个小女孩在说些什么。

祁晞想，应该是因为什么事情起了争执吧，不然那个门卫也不会对小女孩又推又攮的。相对于门卫的急躁，小女孩就显得无所谓多了，门卫把她从哪儿推到哪儿去，她就打哪儿站回去。来来去去，就一直站在原地不动。

祁晞觉得好笑，就穿过公路走过去。

撞到阿海那辆轿车撞坏的大学院墙就松松散散地垒在那儿，也不知道何时会彻底垮掉。

“你、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我说等你考完后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我怎么着也不管你了！”

走近，祁晞听见门卫大叔有些气急败坏地说。

祁晞这才想起现在是五月底，这女孩子应该是高一生吧，还有二十几天也就期末考了。难以想象，这么小的女孩子居然会是高一生。

界川只手拎着一包薯片，看见祁晞走过来，嘴角扬起一道似有似无的弧度：“大叔，我的事你不要管了！高考什么的，是浮云。”

这一说，祁晞立马有摔倒的险势。

五月底，六月七八号近了，高考也快了。

等等……高考……这个女孩子……

祁晞面部表情急剧地扭曲了阵，才从“这个小女孩居然是高三生”的事实里恢复过来。

界川轻佻地看了祁晞一眼，对门卫大叔说：“那么既然没事了，我就先走了。”说着往嘴里塞了片薯片，“咔嚓”一声，伴着薯片被咬碎的声音，悠悠转过身离开。

祁晞看着气恼不已的门卫大叔，也微微有些伤神了。

那个女孩子——不可思议高三生的女孩子，看上去就是一副混混打扮啊，高考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所以，他就走过去拍拍门卫大叔的肩：“大叔，你别在意了！现在的孩子不好教育，也着实让人伤脑筋啊。”

门卫大叔看了他一眼，叹气，没有说话地走进门卫室。

祁晞看着他，也替他叹惋。

但就在他准备离开的下一瞬里，他看见无数从黑暗里爬出来的残肢断腿，纷纷在门卫室外聚集。

有蝴蝶在翩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