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晞用力拍打门，恐惧逐渐侵袭他的大脑。

照这里的温度来看，如果半个小时内没有人来的话，他就会被冻死在这里，死后还会被岳夏鞭尸。

“晋禅哥，别开玩笑了……”祁晞大喊，喊着喊着，声音就弱了下来。

他回头，微弱的灯光下，他看见原本就狭小的空间里站了很多人，各种各样的都有，缺胳膊少腿的，身上某处一个大窟窿的，被开膛破肚的，鲜血直流的……他们都对他笑，气氛阴瑟得厉害。

祁晞搓了搓胳膊，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突地靠着门坐了下来，看着看自己的另一个世界的居民们，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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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整。

岳夏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心里焦虑不安。

祁晞和晋禅都失踪了。

这是他们目前所知道的唯一信息。

晋禅出去的时候和岳夏打过招呼，说是查到了些东西，要亲自去取，别人去取他不放心，可是一去就没有回来。张睿派人出去找的时候，在治安局出去右拐的第一个巷道口里，发现了少许的血迹，以及晋禅的手机。手机上显示的最后一通话是祁晞。

而祁晞，和祁南一起回的家，估计又是从窗户溜了，手机也打不通。

岳夏叫祁南在家等着，不要乱跑，少的不去多的又来就麻烦了。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电闪雷鸣，地上积水如河，难以踏步。

岳夏看着窗玻璃外雨水成帘，如热锅上的蚂蚁般躁动，却不得不服从上级的命令在天亮前不得离开治安局。

岳夏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收到祁晞又溜出去的消息后，晋禅接而失踪，上层就下来命令说这次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迈出治安局一步，如若违反，就作违反军令处置！

张睿看着岳夏急，自己也急啊，先不说自己和晋禅关系近，连祁晞那小子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好说歹说自己也算是半个叔伯，如今不知所踪能不着急吗？

就在二人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徐谦一脸悠嗒嗒地走了进来，脸上的疲倦仍显。

岳夏看了徐谦一眼，没什么好心情冲他发脾气，看见对方径直做到沙发上喝起警员给他冲的咖啡来，也不知道客气。

不知怎的，岳夏就是觉得这件事和徐谦脱不了关系。

“徐谦！”他走过去就拧起徐谦的领口。

被人拧住领口，徐谦照样儿把马克杯凑到嘴边，大大喝了一口——咖啡的冷却度刚刚好。

“头儿……”张睿想劝，却又理解岳夏的心情，一时间左右为难。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是不是你干的？”岳夏咬牙问。

徐谦双手一摊，“别，这事儿我完全不知道，你应该去问严柘检察官~”

岳夏眸光一凛，“你说谁？”

徐谦没良心地笑，“就是六年前停你职的那个~今天还毫不客气地用枪击杀我呢~哦，虽然我也不知道瞄准的是我还是我的乘客呢~毕竟被围殴的同学也在我车上啊~”

“阿晞？”岳夏瞪大眼睛。

徐谦笑得更灿烂了，“对啊，今天大小姐请他去做客了~”

岳夏瞳仁“倏”地一下收缩，将徐谦狠狠摔到沙发上，上去就跨坐到他身上，两手掐住他脖子，“徐谦！你他妈是故意的？你明明知道我和南这么多年忍气吞声是为了什么，你竟敢！你——”

徐谦眸色黯然了刹，很快又恢复明亮，“那又怎样？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你们有要保护的人，我也有。难道世界上就允许你们一家子吃饭吗？”

这一句话呛得岳夏没话说。

“我说岳夏，你个没事儿人插什么手？说到底还不是祁家一个跑腿的？我告诉你，祁家会放弃唯一一个继承眼的人流浪在外？你们想得太美好了，即便是祁家放弃了，那么薄家呢？薄家斗不过雪之下家，柿子挑软的捏，你以为他们会放过祁家？说到底，就算是三家斗得个三败俱伤，捡便宜的还不是其他家——哇靠！你还真揍上瘾了？”说着，徐谦一个挺身，就着岳夏发黑的脸就是一拳擂过去。

“我靠！”岳夏一个没注意倒还真让徐谦揍了一拳，后跳了几步，就要冲上去还回来，张睿急忙抱住岳夏。

“头儿，你别！”其实他更想说检察官在门外……

“张睿，你他娘的胳膊肘往外拐是吧？”岳夏抡过左脚对着张睿腹部就是一顶，张睿瞪出眼珠，手脚有所松懈，岳夏一个过肩摔就把人扔沙发后面去了。

徐谦一见，顿觉岳夏是真的火了，谄媚地笑笑，“岳老大，不就给你开个玩笑嘛……别紧张！深呼吸！放轻松！”

“放你.妈个——”

“岳夏！”

徐谦看向被推开的们，狭长的桃花眼眯起。

祁南看着动作僵硬的岳夏，镜片反射出白炽灯苍白的光芒，眸底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岳夏侧头瞥了一眼祁南身后的人，“嘁”了一声，背对祁南，不说话。

祁南抱歉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对方对他摇摇头，向前走了几步，凤眼眯起：“岳警官别来无恙吧？”

徐谦就笑了，“今天瞄得爽吧？”

严柘淡淡一笑，不同于徐谦的桃花，给人的而是邪魅的感觉：“你的大象似乎是不太听话，没堵着五分钟吧？”

“五分钟也够甩开你了，你老实说最后你追上没有啊？切，一回来就给这么大个见面礼，还挺贴心~”

严柘摇摇头，不再与他口舌，对岳夏说：“这次的案子你要查我可以顶着，怎么样？做个交易吧！”

祁南镜片下的眸光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下。

岳夏转过身来正式打量这个比自己年轻八岁的检察官，六年前的怒气喷涌而出：“凭什么相信你？”

严柘顿时笑了，比徐谦还要妖孽几分：“就凭我知道祁晞现在在‘夜’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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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晞靠在一玻璃罐旁边，紧紧蜷缩在一起。漫无边际的冷，一丝一丝拼命往里钻，仿佛冷到了骨头里去，又感觉每一块骨头都被冻得脆了。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体温，周身被麻木侵袭，不愿再思考任何一下下。

那些身体残缺的陌生人围在他周边，冷眼看着一个人类又将沦为他们的同伴。

手机没有信号，似乎是被眼前这些家伙屏蔽了，祁晞已经想了各种办法要活下去，甚至是选择了在这里跳来跳去保持体温。可是那些家伙围的圈子越来越小，小得他睁眼就能看见腐化的烂肉。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祁晞眼皮已经半睁，他突然听见“咔”地一声开门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他模糊看见走进来一个人影，然后后面又进来一个，先进来那个人提起旁边的抬罐木对着后进来的那人打去。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入眼的是昏暗的橘色光芒，烛火在电闪雷鸣的夜里显得诡秘万分。

他的身体已经暖和了不少，全身陷进一个暖融融的地方。在看见眼前转过来一双黑色的圆眼睛时，他被吓了大跳，全身的虚弱却迫使他提不起力气。隔了会儿，他才想起这是徐谦喜欢的那只白白。

这里是雪之下家？可是，他怎么会在这儿？那个救他的人是谁？

接着，一个人蹲到了他面前，笑眯眯的一张脸像极了徐谦。

“瑰，他醒了。”

白白支起前腿，祁晞得以半坐起来，他这才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点满白色蜡烛的房间，属于霓虹传统式的布置。橘色的烛火慢悠悠地跳跃，整间屋子都被铺满橘色。

他看见一身和服的雪之下坐在铺着棉被的地上给一个男孩上药，男孩赤裸着上身，身上全是抓伤，几道口子带着皮肉外翻，十分狰狞。可是男孩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是那个高中生！

祁晞一眼就认出他来了，记忆特别深刻。

男孩似是感受到祁晞的目光，别过头看了他一眼。

祁晞看见他带了金色美瞳的双眸在烛火下分外明亮。

雪之下转过头来，放下手里被药水染得鲜红的棉签，站起来对菊野说：“用绷带给他缠好。”

菊野“yes”一声跳起来，蹦蹦跳跳跑过去。

雪之下来到祁晞身边，探手摸他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烧。

“他……怎么了？”祁晞干哑着嗓子问。

雪之下给祁晞倒杯温水，递给他，“为了救你给恶鬼抓伤了。”

男孩猛地转过头来盯着雪之下。

雪之下淡淡瞟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我认为给别人做了什么事没必要瞒着。”

男孩皱眉。

祁晞想起昏过去前一刻的影像，似是明白了，他虚弱地对男孩一笑，“谢谢你。”

男孩轻哼一声别过头，不理会。

祁晞一笑。

他救过他，他亦救了他。

在他绝望的时候，他从没想过仅仅见过四次面甚至都不知道他名字的人会救他。

心里涌起莫名的躁动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