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楼出来，祁晞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他看见的那个世界，不是属于他现在站着的这个地方。

晋禅拉了他一下，一辆摩托车从他身前擦过。

“阿晞，你怎么了，神情恍惚地，要不要咱先别去了？你休息一下？”

祁晞笑着摇头，想起这个时候阿海还在病床上吧，“不要紧，我们走吧。”

晋禅跟着祁晞走进商场对面的楼房的时候，外面的喧闹好像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整幢居民住房用两个字形容就是——暗！静！

晋禅是第一次进到这里，再加上对鬼怪之说半信半疑的态度，就更觉得恐怖。

“阿晞，你说世界上真的有鬼吗？”晋禅畏头畏脑地看向四周，甚至听不到住民在房里活动的声音。

祁晞毫不犹豫地点头就说：“有。”

晋禅寒了一下心，挨近祁晞。

祁晞为晋禅的动作感到好笑。

晋禅大学学的专业鉴定技术类，再加上跟着岳夏干了两年，少少也该长些胆识。用岳夏的话说就是：当初老子跟另外几个组争晋禅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崽子胆子这么小呢？

祁晞默默叹气，打算一层一层楼地往上面走，看看有什么发现没。

可是晋禅知道祁晞这个打算后就不干了，说上楼多难走啊，还是坐电梯上去再往下走吧。

祁晞直接抽个嘴角，正准备说话，晋禅就已经站到电梯前按好键了。

没办法，祁晞想反正正反都一样，就依了晋禅。

电梯是下了地下停车场才回到一楼的，可能有人要开车出去，祁晞和晋禅也没多想，进去就直奔顶楼。

整栋居民住房有二十八层，比对面的商场还矮了几楼。

电梯到达二十八楼的时候，门刚开，就撞撞跌跌地跑进一个人来，浑身都是血。

晋禅一见吓了大跳，祁晞眼尖，发现对方居然是那个高中男孩。

“喂，你——”祁晞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男孩捂着手臂抬眼看了祁晞一眼，冷冷问：“人下哪儿去了？”

祁晞想起刚刚等电梯的时候电梯是直接下到地下停车场的，不经大脑地就说：“停车场。”

看着电梯上的数字噌噌地往下降，祁晞想起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男孩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你好”，而是“待在这儿”。

“那个，你没事儿吧？要不要先去医院？”祁晞见他血流不止，忍不住问。

男孩并没有回答他，眼睛直直盯着电梯门。

电梯门用薄钢板建造，祁晞清晰地看见上面反射出男孩的脸，和清晰的瞳眸。但是，那双眼睛不是昨天见到的如在泥藻里滚过一样明亮的黑色，而是金色，如阳光耀眼的赤金！

祁晞的第一个反应是，看不出来的乖乖家孩子居然也用美瞳。

晋禅看了一眼祁晞，也感觉到事情不寻常，“你们认识？”

“额，说来话长，以后再告诉你。”

晋禅不再多问。

电梯很快下到地下一楼，男孩第一个冲了出去，左右看了看，却无处可追。

祁晞看见电梯前面的分叉口站了个面色苍白的小男孩，小男孩的手抬起，指着右边。

“右边！”

男孩几乎是连思考都没做，祁晞刚吼出来，他就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祁晞和晋禅跟着追过去，听见有汽车开动的声音，顺着声音跟过去的时候，他们看见一辆白色的长安面包车直直冲向站在车道上的男孩，丝毫没有刹车的意思。

祁晞几乎要叫出来，可是，不及他叫出声，那辆车前壳突然剧烈变形，向驾驶座凹陷形成的半环将男孩包围其中，紧接着，整辆车直接由男孩为点，直直一百八十度翻了个转，车顶贴地“嘣”地一声闷响落到男孩身后。

在那一刹，祁晞看见男孩身前站着一个肌肉蓬勃的大汉。

翻掉的车厢里流出腥腻的血水。

祁晞和晋禅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

等他们回过神的时候，男孩已经暴力地将车里的人拉了出来，鲜血溅得他一身都是。

祁晞跑过去的时候男孩将从男人上衣口袋里摸出来的东西塞进自己兜儿里。

“喂，你——”祁晞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男孩淡淡瞟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就走。

“喂，你这家伙！”祁晞怒了，说着就去扯男孩的手，“你刚刚是怎么回事儿？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想要怎样啊？不去医院吗？”

男孩甩开他的手，鲜血溅到祁晞脸上，还是不说话，闷头就走。

“我靠！你妈．的是哑巴了？”祁晞气不打一处来，也不追了。

“阿晞……这个……”晋禅看着痛得昏过去的躺在血泊里的男人，脸色发白。

祁晞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谁能看到刚才那超越地心引力的一幕是怎么发生的啊？

那个大汉不是人！

祁晞和晋禅过来后，就看不见那个大汉了。

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

但是他知道，至少刚才晋禅是没有看见那个大汉的。

祁晞盯着拐过角落的男孩，恨不得上去一掌拍死他，但是看见了刚才的场景，他也是有贼心没贼胆，说不定还不用转眼自己就能和徐谦约会了。

祁晞不由得叹气，“报警吧。”

治安来了后，二人异口同心地说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就成这样了，什么都没看见，反正说了也没人会相信。

经过多方面的调查和取证，警方宣布，这是一起汽车滑丝现象，属于意外事故。再加上驾车人没有生命危险，所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连是谁把他从车厢里拉出来的都没人去追问，祁晞不由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听说了这件事的岳夏都没有过多地责骂祁晞，祁晞就更觉得奇怪了。

他问晋禅：“晋禅哥，这事儿你怎么看？”

晋禅神色有些古怪：“别问了，事关高层机密。”

“高层机密”四个字就把祁晞打发了，祁晞有些纳闷。

看样子自己想要知道什么就只有找那个男孩亲自问问了。

大概是晚上七点的时候，祁晞接到李乐的电话。

李乐是祁晞从小玩儿到大的玩伴，通常一句话说就是青梅竹马。关键是李乐小时候长得胖嘟嘟的，倒也半点儿看不出现在的倾国倾城之貌，祁晞时常打趣说李乐一定是被掉包了。相反地，祁晞小时候还是多可爱的，可是越大越不管用，越大就越平凡，只能说长得算是五官端正。

李乐是校里校花，追她的人不少，校里校外的都有，她能看上的却没两个。通常的情况是，她和任何一个人交往绝不超出一周。相对有些女孩子的放荡而言，李乐在私生活方面绝对算是检点的了，从不乱来，祁晞对她也比较放心，但也时常提醒她再这样迟早会出事儿，李乐都含笑而过。

李乐在电话里说起今天上午的事儿，那个老教授第一次见有人敢如此旷他的课，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声声说着要喊家长，到底是到这会儿了都没动静，估计是老了，记性不好，一时半会没想起，叫祁晞以后见着了绕道走。另外一件事就是今天下午班主任亲自来点名的事儿，好巧不巧撞上祁晞不在的这一天，所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班主任已经给祁南打了电话了，叫祁晞注意自家老子那边。

祁晞一边感恩戴德地挂断李乐的电话一边迎接岳夏要活剐了他的眼神儿。

本来他还庆幸班主任是给大爸打的电话，谁知道祁南后脚就把这事儿告诉岳夏了，祁南收拾不了祁晞不代表岳夏收拾不了他。

祁晞对岳夏谄媚一笑，“二爸，我这就回学校负荆请罪去！”

岳夏一把将祁晞揪回来，额上青筋暴跳，“你他娘的还真是把老子话当屁放啊？”

“哎哟二爸，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你看阿海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怎么能静得下心来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阿海的关系，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你还不活了是吧？”岳夏说着就去揪祁晞的耳朵，晋禅在一旁看了不忍，捂住眼睛装晕。

“哎哟二爸，你轻点儿，耳朵要掉了，掉了掉了！啊啊啊！”

“臭崽子，老子的话你也不听了是吧？我问你，你一下午上哪儿去啦？”

“我和晋禅哥去逛商场买篮球了！”祁晞几乎是甩烫手山芋般把问题抛给了晋禅。

晋禅一听提到了自己的名字，直骂祁晞没良心，然后哭丧着脸一脸乞求地望向岳夏。

岳夏几乎是秒速给了晋禅头上一拳，“两个臭崽子还让不让人省心啊！给我罚写三万字的检讨！祁晞，再敢有一次旷课给我退学！”

祁晞默默想再旷课也不给逮着。

“啊，老大，写检讨不是你的事儿吗？你怎么——”看见岳夏扫过来的眼刀，晋禅顿时望天，假装什么都没说。

一个局里明明写检讨次数和字数最多的都是岳夏，为毛这次要降临到自己身上啊？

祁晞揉着耳朵默默遁走，出门时还给晋禅打了个眼色，也不知道对方看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