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晞很想去医院看看自己的下巴究竟有没有脱臼，能说话，可就是疼，他想自己应该不会真的这么弱吧？一拳打到下巴脱臼，丢死人了。

听晋禅说自家二爸打击罪犯从来都是打身体不打脸，打脸容易被看穿，然后被控诉恶意伤人，至于后果就是写检讨被迫休假了。

只是没想到现在面临肋骨断裂窘境的居然会是自己。

到底要不要去医院，脸上的伤口只有一个拳印，贴了个夸张的OK绷，整个下巴几乎都肿起来了。身上的伤势还未知，去了医院遇上二爸的熟人被逮住情况会比被群殴还要危机，回到家被小批一顿却又面临伤势恶化的危机。真是难以抉择的局面呐。

狠下一把心，祁晞给大爸打电话，说今天同学请客要晚点回家，谁知道接电话的居然是二爸，他当即被二爸狠狠暴语了一顿，不过还好自己没露什么岔子，二爸应该不会察觉到才是，等他晚上回去的时候，二爸说不定又加班，再到明天早上他上学，两人又撞不上面，就不会被恶语相向啦。

即便是大爸问起来，就说是晚上出去吃饭的时候去卫生间不小心撞到两个人扭架自己被误伤了。

说起来他钻的就是自家二爸很忙的空子。

说干就干，打完电话他立马去医院挂号，排队。轮到他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其实，祁晞对医院是有些畏惧的，毕竟医院什么都不多，就是四处飘离的得不到摆渡的鬼魂多。所以，他一面走进诊断室一面注意周围的情况，还好没有什么值得他在意的东西。

但是，一进诊断室他就发现了，诊断的医生……戴着面罩，两只桃花眼笑眯眯地盯着他，他瞬间恶寒了。

“哟，这位同学咋地一看怎么这么眼熟呢？”徐谦笑。

“去，谁和你眼熟了，没见过没见过。”祁晞把脸高高仰起，只露出个红肿的下巴给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漏风，他暗暗庆幸还好没给打掉门牙。

其实他上周去治安局找二爸拿钥匙见过这个人的，那个时候二爸在解剖室和这个家伙起了纠纷，听着像是要不要摘掉心脏疏通心血气管看里面有没有脏东西的问题，当时他还觉得敢和二爸吵架该是个很有胆色的男人，可是这个好感立马在他气急之下将解剖刀狠狠插进死者头颅里烟消云散了。

祁晞对他眼睛的印象极为深刻。

可是……祁晞立马发现问题所在了。

“喂，我说你不是法医吗，你怎么会在这儿？”

“啊，说来有些困扰，因为最近的案子越来越少，我手下的尸体也越来越少，忍不住手痒痒了，便来这里制造尸体来了~”徐谦很是愉悦地说道。

“你，你——”祁晞一时气急，由于心里各种纠结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喂，你还检查不了？不检查赶快走人，后面的还排着队呢。”后进来的一个护士忍不住大声说。

祁晞只得硬着头皮鼓起胸膛上战场了。

徐谦检查祁晞下巴的时候若有若无地问了句“被打的？”，祁晞没鸟他。然后他有掀开祁晞衬衫，削瘦的身骨上可见几个若有若无的脚印。徐谦看见祁晞小小的几块腹肌，呵呵一笑：“挺行的啊小子，看上去的文质彬彬的居然打群架啊？”

祁晞一听，立马怒瞪着他，咧着嘴说：“你敢告诉我二爸！”

徐谦笑，“抱歉，我不会对你二爸说你打群架的，我会说你是被围殴的。怎么样，被围殴的同学，我很够义气吧！”

祁晞索性一个白眼翻过去不说话。

“行了，算你运气好，别累死累活白忙活了，肋骨没断——虽然不知道你是看见了什么令你大掉下巴的事，总之下巴也没掉。去领消炎的药吧，大哥这个人情你可得给我记住了啊。”徐谦笑，在祁晞看来，这桃花般杀死无数少女的迷人笑容简直是在赤果果地嘲笑他。

“知道了啦。”因为和对方也不是很熟的样子，他没多说话，瞪着他眼睛说“不许告诉我二爸”，然后飞快地逃走了。直到取完药他才重复想起徐谦是个法医的事实，这药……能吃吗？

徐谦要是在场就说：“被围殴的同学，这药专治跌打损伤，不内服的。”

祁晞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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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的灯亮着，不是大爸回来就是二爸回来了，即便是两个人回来祁晞也有逃脱惩罚的机会，大爸总是比二爸更疼他。推开门进入玄关换鞋的时候，祁南从厨房端了饭菜出来，看见祁晞这么早就回来了有些意外。

“阿晞，这么早回来了？”其实他更想问“你不是聚餐去了吗？”。

“啊，那个出了些意外……”祁晞抬起头来给祁南看，祁南一下子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今天又是什么事啊？”祁南不是不关心祁晞，只是这种事情发生得多了，他也总不能气急了拿起棍子往祁晞身上伺候吧，相比于岳夏，他还是比较理性的。

“就是去聚餐的时候遇上别人打架，我被误伤的……”祁晞卖笑。

即使是知道祁晞在撒谎，祁南也没当面揭穿，只是在转身去厨房的时候给岳夏打电话说祁晞又打架了。

说实话，祁晞从有记忆以来一直都是乖乖生，虽然学习成绩总是挂在及格边缘，但是好在也不用补考，类似于打架这种事情还真不是他有心的。说白了，不是打架，是被好兄弟追。然而，岳夏绝对不迷信，好兄弟什么的，他更相信祁晞是被人给揍了。干他们这行的不怕人寻仇，就怕人寻仇到后代身上。

祁晞上楼冲了个澡，抹了药，下楼就直接坐到桌上，开始狼吞虎咽。不管是被好兄弟追杀还是被人围殴，每次过后他都会因死里逃生而胃口大增，这就是人类常常挂在嘴边的“生的希望”吧。

桌上菜不多，显然是祁南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简单弄的。一家三口个个男丁，家务活几乎都是祁南干尽了。岳夏天天出现场，一周难得能休息三四个晚上，案子棘手的时候直接倒在局里休息室睡两个小时，而祁南因为腿伤前几年就被调到行政科，上下班倒是有固定的时间，反正祁晞是不可能打理家务的，这项艰难的自然而然就落到祁南手里了。

“大爸，二爸很忙吗？最近有什么新案子？”祁晞问。

祁南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就是商城那边出现一桩跳楼案，你二爸接过来了。”

“哦。”祁晞应付了声，不由想到今天在红发少年肩膀上的血淋淋的脑袋，也不知道身体上哪儿了，想来还有些胆寒，“对了，大爸，最近市里有什么无头尸的案件吗？”

祁南又看了他一眼，“没有。”

“大爸！”见祁南似乎是有些不想理自己了，他不得软下声音。

祁南和岳夏都不想祁晞参入什么案子里，这其中反对最激烈的就是岳夏了。搞不好的话，得罪什么人就危险了。虽然他们两个都是治安，下手的人或多或少会有些顾忌，可对方要是心一横，真的一刀就下去让祁晞挂了，后悔都来不及。

“好了，你别嗲声嗲气的，你二爸说的话你忘了？不行，我还得把这事儿告诉你二爸去。”说着就要起身，祁晞赶忙把他拉住了，愤懑地妥协：“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不问了行吗？”

祁南坐下继续吃饭，越想越不对劲，抬头问祁晞：“你是不是又见着什么了？”

祁晞动作一顿，默默点头。

祁南这下严肃了，“在哪儿看见的？”

祁晞这一听，顿觉惨了，这事儿一说铁定牵扯到阿海他们，跟他们没关也得把另外的事给捅出来。他摇头，“忘了。”

吃过饭后祁南在厨房收拾盘子，祁晞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脑子里满是那头颅的影子，说不清的诡异。

当时在院墙上也只是看了个大概，倒是后来在红头发肩上看见的也不见脸廓，定是被毁得面目全非了，倒是那双血眼格外精神。这样一想，祁晞不禁笑起来，只是突然间，天花板上冒出个大大的圆影子，像是一个球从窗外投影过来，但是这物理光学影像逻辑上不对啊，祁晞立马挺身坐起来，冒出一身冷汗，它跟回来了。

“阿晞，睡了没？”祁南敲门。

祁晞连忙向窗户望去，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没有，“还没，门没锁。”

祁南走进来，手里提着医药箱。祁晞感动得差点泪哭，果然大爸还是疼他的。

“别，这是你二爸交代的。”见祁晞有飙泪的兆头，祁南立马甩出根冷烟火，这下祁晞真想泪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