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在干什么？”猛地一声大喝，这声音在祁晞耳里简直就是佛菩萨在世。

三名高中生一听，忙提醒同伴“有人来了”，慌里慌张就闪人。

祁晞被人扶起来，见是守门的大叔。

“诶，同学，你没事儿吧你？走，我送你去医院啊。”大叔口气殷切，祁晞却感觉不到他发自内心的感情，他看见一只蝴蝶从他眼前一晃而过。

“不，”祁晞连忙阻止，他这个样子去医院还不得传到二爸耳朵里，“我没事，就是有点疼。”

见祁晞拒绝，大叔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在这里当了三年的门卫了，明里暗里学校的一些情况还是明白的，这些惹事的学生哪个愿意把事儿闹大啊。不过他看祁晞被伤得严重，一时不忍，还是说：“那行，门卫室去，我那儿有酒精。”

祁晞本想拒绝的，但是除了这里又不知道上哪儿去弄伤，只好答应了。

“对了，你是对面大学的吧，怎么跑高中来了？”那大叔问。

“哦，我是来找我弟的，舅妈回来了，说是今天晚上请客吃饭，我怕他不知道就过来通知他一声，谁知道遇上这档子事儿啊。”到这时候了，祁晞只好胡话瞎编一通。

“咦，那刚才那个同学就是你弟？还好他机灵过来喊我了，不然可有你的苦头吃了。”

祁晞一听，立马明白刚才那男孩原来是去搬救兵了，也算他有良心。

“啊，是。”祁晞有些尴尬地认可那男孩就是自己弟弟，虽然心里愧对大叔，但是也没其他办法了。而且见大叔还是挺通人情的，又把话题往远处引：“诶，大叔，我说你们这边怎么就这么乱呢？我来找我弟也被打，哎哟，痛死我了。”

大叔把祁晞扶到门卫室，从柜子里倒腾出酒精棉签和OK绷，就开始熟练地给他抹起来，见他也不是坏学生，说：“哎，你是不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学校还不是一样啊。以前还好，现在听说带头搞坏的人换了一个，整个学校风气都坏起来了。”

祁晞见大叔动作熟练却不专业，定是没少做这种事。忍住痛便又问：“你们这边常发生打架斗殴的情况吗？以前那个带头的是叫骆远吧？我听朋友说过他。”

“对，以前那个是叫骆远。而且现在打架斗殴的情况的确是多了点儿，还多数都不愿意告诉老师家长，哎，现在这些孩子，真是越来越叛逆了。”

“学校都不管这些事儿吗？”祁晞似漫不经心地问。

大叔抬头看了祁晞一眼，祁晞被盯得心里发虚，不过大叔又飞快地看了一眼门外，见没人，才对祁晞小声地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从一建校到这儿工作直到现在都安然无恙吗？告诉你吧，之前有个和我替班的同事，就是多管了这些闲事儿，结果吧，下晚班回家的时候，被车撞死了。”

祁晞听得心里发寒，这些年纪还不过二十的学生，行为真的是社会化了。

“所以呀，这校长估计也是琢磨着不该看的不看，不该管的不管啦。我见你也不像混的人，提醒着你一句，以后少管闲事，还有告诉你那个弟，别惹这些人。诶，你弟呢？”

祁晞心里越发地虚，“可能是回家去通知我父母了，我也该回去了，省的那小子夸大其词。”

“也好，以后路上当心着点儿……”大叔还想说什么，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给祁晞脸颊贴了块OK绷就开始赶人。

“好叻，大叔，谢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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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之下从治安局出来，心情有些沉闷。

虽然是说何夏东和自己关系不是很密切，但是有好几次爷爷托人送东西到她那边，都是何夏东亲自送来。而今，这个表面上与自己莫不相干的人却一下子死在自己身后，本来就低沉的心情一下子更加低郁。

自己从出生起就在中国，成长到三岁被母亲带回霓虹，说起来，除了六年前回过一次国，其他时间都是在霓虹度过的。

爷爷身体不好的时候，雪之下在国外也清楚得很，可是爷爷却弃她的担心于不顾，说她要是不听劝回国的话就不认她这个孙女。父亲早逝，除去对自己不闻不问的母亲和三姑六伯，她似乎也就只有这么一个爷爷了。

爷爷身子骨好的时候，本家的人还对自己很好，可是自六年前后，一切都变了。那个时候她就隐约察觉到有事情要发生，她便一直等待，迎来的却是爷爷的死讯。

直到现在，她见到的都只是爷爷的一罐骨灰，还有那栋沉寂在树林里的幽深老宅，或许还应该算上她十世都花不完的巨大资产。

就连爷爷的后事，她都没能参加。

这在她心里，是一世的遗憾。

那个叫何夏东的，从自己回国后一次都没见到。最后一次联系是他通过电话告知自己爷爷的死讯。

有时候她会不禁想，爷爷是不是在策划什么。可是，直到现在，她才打消了这个滑稽的念想，人都没了，还有什么是可以嚣想的？

如果人性真有永无止境的贪婪，得到后，还剩下什么？

日式维拉门在“哗”地一声响中打开，一间宽敞的屋子映入眼帘，却异常黑暗。雪之下举着蜡烛，穿着浴衣和木屐，“哒哒”走进屋子，又“哗”地一声关好门。

屋子打扫得很干净，只正对着的门的方向摆放了祭坛和灵牌，下首是一个蒲团，在两边依次到门的位置放满了桃木雕刻的牛头马面，虽然是桃木雕铸，仍然煞气极重。或许是为了镇压死者生前所犯的罪孽，以防冤魂上门讨债，才有此设置吧。

灵牌下面的香炉里点着三根香烛，还未燃尽一半，想必是刚刚祭拜的人尚未走远。

香炉里是燃尽的灰烬，一角铺落了一片沾满香灰的枯叶。

雪之下将蜡烛用袖口扶灭，在蒲团上中规中矩地跪好，两手击掌，三下，俯首磕头。不知道是不是偶然性，在她击掌那瞬间，烛台上的蜡烛“呼哧呼哧”闪灭三下，像是在回应她的问候般。

“爷爷，不管您生前布下了什么局，都无所谓。一生对您忠心耿耿的侍从您都能狠心算计……在您心里，什么是你所在意的呢。”雪之下喃语，脸上不见丝毫神色，或许是在雪之下家历代来严厉的家规的压迫下，正常人应有的情绪，都被扼杀在摇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