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有些凉，冷风“呼呼”地灌进寂静的房间。凤染低低地咳嗽了起来:“咳咳……”

许文成转身把门关上，回头忍不住问道:“药喝了感觉怎么样？”

凤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淡淡的，“味道不错。”

“谁问你这个！”许文成凶神恶煞地盯着她，走过去抓起她的手臂，把了把脉，虽说不怎么精通，还是能感觉出来凤染的脉搏平稳了许多，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数落凤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对自己都漠不关心的人。”

“不是还有你吗。”

凤染的声音淡淡的，听入许文成耳朵里产生了异样的感觉。他别开脸，瞧见凤染身上挂了一个香囊，极其不符合她的个性，心生好奇，“你怎么不挂玉佩，挂起香囊了？”

“玉佩让人偷走了。”

“包袱在萧易寒那儿，我一拿到就把玉佩还你！”许文成黑了脸，阴沉沉的。没想到凤染居然还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亏自己还对她那么好，还三番五次地救她性命，她居然惦记着区区一块玉佩！

“我不要了。”

“你还嫌弃？”

凤染忽然出乎意料地伸手揽住许文成的脖子，在他胸膛上蹭了蹭，疲惫道:“送你了。”

“谁稀罕！”他的话刚一出口，肩膀上就传来一阵剧痛，凤染居然隔着衣裳咬了他。

“我累了，陪我睡觉。”

明明是暧昧得过分的话，从凤染口里说出来，却理所当然。许文成扯下她的手臂，将她推开，坐在了床边上，背对着她。

凤染神情变冷了，她躺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在油灯下昏昏暗暗，却让人觉得格外安心。她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香囊是谁给你的？”

“方钰。”

“那个背叛你的属下？”

“是。”

许文成想起凤染莫名其妙中的毒，顿时起了疑心，把香囊解了下来，用刀拆开，里边有好几种香料，也有一些安神的药，表面上看不出什么问题。

“我中毒是因为它？”

“大概吧。”许文成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还是觉得没毒，“或许香囊和你的药本身都没毒，混合起来用就成了剧毒。如果萧易寒在就好了，他肯定能查出原因……”

凤染淡淡地笑，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觉得很满足。

许文成把香囊凑近了闻，疑惑地“咦”了一声，再闻了一次，顿时陷入了疑惑中。

“怎么了？”

“香囊里有蛇仙子。”

“有毒？”

“不是。”许文成摇摇头，“只是一种很稀有的草药，蛇对它很敏感，就算是十里之外都能闻到。”

凤染猛然收缩了一下瞳孔，从床上爬起来，把香囊扔掉，“马上离开这里！”

“怎么了？”

凤染跳下床，来不及解释什么，拉着许文成就开跑，打开门，却发现门外正站着犹如修罗的方钰，她冷笑着看着他们，因为面对着光笑得有些狰狞，她的手上正缠绕着一条蛇，对着他们虎视眈眈地吐着信子。

“阁主，属下找你找得好辛苦。”

许文成顿时明白那蛇仙子是做什么用的，懊恼自己怎么没有早一点发现！

凤染不动声色地将许文成当在身后，“我们出去说。”

方钰看了许文成一眼，嘲讽道:“你担心我杀了他？凤染，你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

凤染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只是想要我的命而已，你放了他，我把命奉上。”

“凤染！”许文成紧张地拉住她的手臂，有些气恼她不爱惜自己，又莫名的觉得欣喜，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方钰怪笑了两声，“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我只是想废了你的武功，带你回去向公子交差。”

“你是傅公子的人？”凤染嘴角勾起一抹血腥的笑，瞳孔开始变红，“晴儿手里的图纸是你给的？”

“不然你以为呢？”方钰猛地向凤染出手，于此同时凤染也抽出随身的琳琅剑，一把将许文成推出去，瞬时两个身影在黑夜中打斗了起来，衣袂翻飞，剑光四溢。

许文成从地上爬起来，害怕被剑锋波及，躲开了些。

凤染内力根本没有恢复，不过几十招就败下阵来，被方钰一掌击飞，狠狠地撞在门上，瘦弱的身体仿佛不堪一击，落在地上，暗红色的衣袍铺洒了一地，她趴在地上喘息，大口大口的呕血。血在地上晕开成一片，形成妖异的美。

怎么办！许文成扣住木墙，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了，他慌乱的视线忽然落在了血虫草上，又忽然想起了那段话: 血虫草，专食虫蚁，通体毛刺，触之即死，与荆花混合，叶入药可解百毒，花入药可治百病，若生服，食之断肠……

方钰朝凤染走过去，缓缓地，她伸出五指扣住凤染的命脉，邪笑着说:“你这身武功练了十多年了吧？如今一夕之间就毁在我手。”

凤染冷冷地看着她，“你以为你毁了我武功之后，傅公子还会让你活着？”

方钰有一瞬间的迟疑。

“方钰！”

方钰忽然转身，只瞧见黑暗中向她扔过来一个东西，她以为是暗器，冷笑一声，不费吹灰之力地接住它……

“啊————！”方钰尖叫着松开手，可还是迟了，火辣辣的疼，噬骨一般的痛，黑色一直在她手上弥漫，手掌全部烂完了，黑色一直往她身上蔓延，也一直往上烂去，无论她怎么掐住手臂也于事无补，“这是什么鬼东西！什么鬼东西！！”

方钰一直尖叫着，黑色最终缠上她的脖子，她好似不能呼吸一般掐住脖子，脸上布满恐惧，一阵剧烈的惨叫之后，方钰倒在了地上，身体开始慢慢化成血水。

整个过程其实很短，却更加惊心动魄。

凤染看着脚边的方钰，脸色瞬间褪去颜色，变得苍白，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许文成！许文成！”

许文成以为她怎么了，连忙紧张地跑过去，“怎么了？”

凤染抓住他的手，发疯似得问:“你哪只手碰的！！”

许文成愣愣地伸出右手，“这只……”

可是右手明明完好无缺，凤染愣住了，傻傻地看着许文成，脸上不是血就是汗，像个花猫一样。

许文成忍不住笑了，伸手擦了擦她的脸，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满足地叹息，“傻瓜，我刚刚用手替你做了药丸，上面还残留了一些，正好中和了毒性……”

凤染同样紧紧抱住他，把头埋进他的胸膛，竟是哭了。

滚烫的眼泪浸进了衣服，灼得心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