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将近一月没有看到许文成了。凤染靠在软塌之上，微微闭上眼睛。房间里的油灯闪烁着橘黄色的光芒，洒在惨白的墙壁之上，昏昏暗暗，冷冷清清。

再过不久就是初冬，这么冷的深秋，想必今年是要下大雪的。

窗户大开着，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像什么都不是，屋子里的人似乎只是在吹些冷风，并没有其它的想法。

有人敲门，凤眼猛然划开一道凛冽的弧度，薄唇轻启:“进来。”

方钰推门进来，转身将门关上，然后大步跨到凤染身前，恭敬道:“阁主，你要我查的事已经查好了。”

“说。”

“许文成破了陈丹一案，揪出陈曦是真凶，陈曦畏罪自尽，现在意剑门在钟俞苒手中，没有解散。”

凤染冷笑，“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钟俞苒是最后的赢家，我还真是小看了她。”

“那阁主打算拉拢她。”

“钟俞苒这种人，道貌岸然，表里不一，跟这种人合作很有可能被她反咬一口，为他人做嫁衣。”

“那阁主的意思是……不留？”

“现在墨子兰已经同意与我合作，钟俞苒留不留都不重要了，我也不想多生事端。”凤染揉了揉眉心。

方钰奇怪地抬头看了凤染一眼，有些不敢相信，杀人如麻的凤染会说出这种话来。

“还有多久可以到愈王城。”

“我方才问过掌柜，走近道的话，路程不到一千里，如果快马加鞭，明天晚上就能到。”

“嗯。”凤染轻轻应了一声，无悲无喜，又合上了眼睑，似乎很疲惫。

方钰看了看凤染的神情，轻声唤道:“阁主？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夕神医过来看看？”

“不必，我不想欠他人情。”

“阁主觉得疲惫是因为晚上做噩梦吗？我偶尔会听到小侍说，阁主经常从梦里惊醒过来，就整夜难以入睡。”

“只是小事，不必费心。”

“阁主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去找神医为你开个定神的方子，这样晚上也许就不会做噩梦了。”

“这事你去办。”

“是。”方钰抬头看着凤染，小心翼翼地问道:“阁主最近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凤染睁开眼睛，眼底有一丝血丝，她精致的容颜上也有着深深的疲惫，“自从晴儿逃走后，我就真的是日不能食，夜不能寐。”

方钰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恕属下直言，晴儿一直呆在愈王城没有逃走，很有可能……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

凤染目光一凛，杀气四溢。

方钰连忙跪下，“阁主息怒！”

“滚。”

房门被关上，屋子里就只剩下凤染一人。她呆呆地看着桌子上的油灯，竟是走了神。

以前也时常做噩梦，只不过没有如今频繁，频繁到只是在池中小憩也会做噩梦，她每到晚上甚至是连眼睛都不敢闭上了，整夜整夜的失眠。这三年来，她吃过不少的药，每种药都是刚开始的时候有效，到了后来也没用了，夕君漓跟她说:“你这是心病，我治不了。”

心病。

呵呵，连她这样杀人如麻的人也会有心病？

心病神医都治不了，可是为何和许文成呆在一起的时候，就再也不会做噩梦了呢？许是他的灵魂太干净，鬼魂不敢靠近，又许是怀抱太温暖，驱走她梦里冰冷的东西……她又想起那个夜对弈的夜，他向她递过来一件外衣……

凤染轻轻笑了，那个笑容很淡。她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张不算绝色的脸，对她得意地一挑眉，眼珠子活溜溜地转动着，笑得一脸灿烂……

可是那张脸忽然没有了笑容，布满了鲜血，对她冷笑。

凤染，你的手是冷的，血是冷的，心也是冷的……你这样没人敢靠近你的，我也不敢了……

凤染猛地捏紧了扶手，漂亮的眼睛闪过一丝恐惧，咬牙切齿地喊出几个字:“许文成！”

他胆敢在她醉酒，放松戒备之时，偷盗她的玉佩，带晴儿逃出去……

许文成，你的胆子真的很肥。你可知光是你带出晴儿一事，就够你死一万次。

风吹动窗户动了一下，凤染知道她要等的人来了，盈盈起身，踱步到窗口，冷然道:“我要你办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你还信不过我？”窗外的人是个男子，听声音还很年轻，“我今日是来向你交差的。”

“东西给我。”凤染冲他伸手。

一本小册子被扔进了屋子里，凤染一手抓住，打开看了起来。

“放心，无一缺漏，条条罪状都能使人掉脑带。”

“情况属实？”

“你还信不过墨云阁？”男子轻笑，“你想要什么证据，墨云阁随时为你提供。”

凤染大致翻过小册子，合起来，“这些还远远不够。”

“呵，你还打算将文武百官也掌控了？”

“我只要武将。”

“也没问题，不过时间要长上许多。”

“无碍。”凤染冷笑，“反正我还有一年的时间。”

“对了，你那日说的军资问题，我已经问过主子了，他说寻到了一处金矿，已经买下，随时欢迎你开采。”说完又是一块竹筒抛了进来。

凤染伸手接住，并没有打开，“替我谢谢墨子兰。”

“呵呵，若真想谢的话，何不亲自登门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