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逻辑，她更奇道“我天天对你笑啊!”

他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凉鸳赶忙补充道“当然我的意思不是我不喜欢你，我是很喜欢你的！”

子莳嗯了一声道“我看那位姑娘与你有几分缘，你学着与外人接触接触也好。”

当时年幼，即使凉鸳变成人就是少女的样子，但是心理年龄还是很低的，说出来的话都叫童言被扣上无忌为代言，想来这也是情急之下的唯一一次说出自己的喜欢，自己却也不清楚喜欢是什么，对子莳的喜欢又是什么，想必子莳也只当做是小孩子亲切师长的喜欢就算他脑子一抽联想到情爱，他也只会觉得是童言无忌。

后来的日子她和秋心处的还不错就没出多大乱子，她在这仙山吃这仙果道也慢慢有了点灵气，倒也得了个不老之身，甚至可以习一些小小的仙术，这是其他凡人求几辈子也求不来的也是一种福气了。

但是奇怪的是，秋心在自己面前与子莳面前的态度反差很大，在凉鸳面前秋心是淡淡的时而笑笑却是真心实意的关心照顾着自己，在子莳面前却显得有几分牵强与局促，王迹曾经解说过可能是秋心对子莳一见钟情，但是秋心表现出来的样子跟喜欢丝毫联系不到一起，倒是有几分故意做给子莳看的意味，虽很真，但是真过了头便是假了。

回忆到此结束，那种扳着手指头数日子的生活又开始了，但不同的是这次却没有数到尽头。

仙书一页页的翻，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凉鸳有点烦躁地迅速翻了一页，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翻书的声音格外明显。现在时间的流逝似乎是一件好事但也许又是一件坏事，好事是时间过去的越快，就越接近子莳归来的日子，坏事是他竟然这么久都没有消息，这样的出乎寻常，是不是真的出什么事了？

眨眼已经是四十年过去了，加起来整整是一百四十年，以前凉鸳从来不记日子的这次却记的格外仔细。

“诶…师傅诶师傅……”

“哈哈小师弟你入了魔障了吧，喊魂呢喊。”

“师兄你说师傅不会真被什么绝色妖姬迷住了吧！”

“唔，你整天想什么呢，但这也说不准……”

“那我们得赶快去把那惑师的妖孽铲除了才好啊。”

“瞧你这小身板，真看见了个大美人指不定一哆嗦就砍歪了呢！”

“师兄诶你……你真是！”

前三十九年山上都没有多大的动静，这一年师兄弟们却都觉得不太对劲，不再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了，各各早起开始频繁而勤快的练习仙术，似乎都在准备些什么，只不过练习时偶尔会走神然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凉鸳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心倒是越发的静了，她知道用不了多久，便会有事情发生。

第二个一百年随之而来，诸位师兄姐们在这一天不期而约的站在了云禅山顶子莳离开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远方，看了许久。

已经是整整两百年。

而后的五十年里陆续有师兄姐下凡去，去做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但即使有仙术在这个偌大的凡间寻找一个人也宛如海底捞针，更何况大家根本不知道子莳到底是在海里还是在陆地上。

王迹也不再开玩笑了，严肃起来倒是让人有点惊讶，这个山开始变得沉默。

那一夜她做了一个梦，正如凉鸳之前所想的山上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惊醒后久久地不能平复心情，她必须理清下思路，也明白了个现实。

莫子莳，失踪了。

寻子莳的师兄陆续归来，大家都显得狼狈不堪，很显然是无功而返，凉鸳有点茫然，又有一种希望落空的感觉。

两百多年，凉鸳在子莳的琴上都有了很深的功底，从未有两百多年她活的这么充实又空荡，这个两百年也是她一生中改变最多的一个两百年，凉鸳将仙书合上。

凉鸳觉得她不再能那么静心的修仙了。

山上没有一个人表现出焦急的样子，云禅山上的仙人就是如此，越是焦急越是藏在心底，只为了不让他人担心而如今又有谁不担心呢，期间她想下凡过许多次，但是想到如果真的是子莳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他都处理不了她去了又有何用，但是如果他好好的，怎么会不回来报给信，是什么事情留住了他？当真是妙龄女子吗，两百多年再长寿了姑娘也死了不知多少回了，凉鸳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没用。

也正是因此凉鸳想自己变得有用一点所以才静心读书修炼仙术，让自己一天比一天厉害一点，但是凉鸳现在真的是静不下心来了。

中间隔着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让人恐慌。

人都有一种心理，就是身边越是强大的人的消失越是担忧，而若是弱小的人忽然失踪倒并不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因为他们会认为总能找回来的失踪的原因实在是他太弱了一些小事都解决不了，但是在某一个限度内还是容易接受的，超过了这个理解的范围人就会慢慢的变得迷茫，心里充满了疑问，这些过分的担忧让人最终陷入恐慌。

恐慌到了一定程度则又是一个分化期，要么崩溃，要么变得冷静开始分析局势，她偏向了后者。

凉鸳的安静不符合常理，期间不少师兄姐都来看过她，就连王迹那个没心没肺的也没了，他们的眼中并未流露出因为她对师傅失踪而似乎毫不在乎的不满，有的只是担忧。

各自安慰了几句，王迹甚至说了几段书里瞧见的黄段子想刺激凉鸳体内荷尔蒙而打破她的安静，但是她一点揍他的心情都没有。

她还是感觉得到来自他们的关怀的，却实在提不起兴致跟大家逗乐凉鸳相信他们也没那份心情，她平日里显得快乐自在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让身边的人开心一些，现在显然大家都开心不起来。

最后，连许师姐都下凡去了。

凉鸳没说什么，寻了个下着小雨的日子便飞往了云溪湖畔，雨淅沥沥的下着,溪面上溅起一圈圈朦胧的水雾,鸟拍打着翅膀停在一旁的柳树上躲雨时不时发出几声悦耳鸣叫,显得那么清逸娴静.

凉鸳穿着一身白衣撑着一把绘制着花鸟的油伞.缓缓走到溪边,随意地把伞扔在一旁不顾那蒙蒙细雨,微俯身,青葱玉指在溪面上好似漫不经心的划过一道涟漪,只感觉指尖微微一痒,皱了皱眉望去,一条红鲤鱼飞快游过,嘴角微勾，熟门熟路的跑到了小竹楼前，吱呀一声，门却自己开了。

一身蓝衣的白宇站在门前，看了一眼门外人奇道：“小鸳鸯。”

凉鸳几下便躲进了屋檐里，青丝已被沾湿还滴着水珠:“你住在这里好生逍遥快活。”

白宇看了一眼天，嘴角勾起一抹笑：“云禅山上就不快活了？反而还有果子吃呢你若喜欢这儿，随意住几日，小时候你在这住三天不到头就嚷嚷着要回去。”

凉鸳伸着脖子往房屋内探了一探：“子莳在这里吗？”

白宇有点好笑地开口：“我道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原来是跟着子莳走丢了。”说罢还做痛心状：“方才还真以为你是来看我的呢，我怎么也是金屋藏娇吧，就算是个小竹楼也没工夫藏尊上仙啊！”

凉鸳尴尬地笑了一笑，讨好道：“你长得这般好看，多看几眼喜欢上了可怎么办。”

白宇干笑几声开口道：“这话说得倒是好听，可别当着子莳面来说。”

凉鸳瞪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宇摸了摸鼻子：“来，进屋坐吧。”

凉鸳拉住白宇道：“不用啦，你可知晓子莳往年都下凡做一些什么？我也不跟你贫嘴，你就好心告诉我吧寻不着人也是烦心事。”

白宇笑道：“咯，三句话不离子莳，臭孩子看来你是有点急了，往年我也不好说……今日这番，许是跟闻人悸私奔去了。”

“那他们怎么没带上你？”

“许是…”

白白去了趟云溪，白宇说的话也极其不靠谱似乎知道什么却不想说出来，缠了一会儿也自知没法，又不能绑了他来看着天色渐晚，凉鸳叹了口气脚下一用力升腾出一道白光，乘着光飞回了云禅山。

自从秋心来到她身边，被这么多仙果养着也渐渐能回忆起从前的事儿，秋心就把她能模糊想起的一些凡间的事情告诉她，凉鸳就当听故事一样，从那里她了解出一个不一样的凡间。

“你说凡间是有战乱的，战乱就是两个势力的比武会吗？”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会死人，会流血。”

“那现在战乱还会持续吗？”

“我不清楚，但是应该不会，没有一场战乱能长达百年的，现在的凡间可能是太平的，也可能有一场新的战乱开始爆发了。”

“凡人都喜欢打打杀杀啊。”

“也不是所有都这样的。”

凉鸳也有问过凡间是不是有很多妖魔，得到的回答是时而有时而没有，总之还是不清楚。

待她还想问一下事情时，却再也问不了了，因为连秋心也失踪了。

秋心也下凡去了，没有掀起多大的动静，凉鸳想她只是又回到她自己的地方，这一次她应该更有办法能更好地照顾自己。

第二百八十年，凉鸳想，她这个仙人难道还怕凡人吗？下一趟凡就算添乱她也认了，总比一直呆在这里强，凉鸳明白用不了多久就要轮到王迹了，这是按照仙术来排的次序他们却自动忽略了她。

慢慢的山上也许真的只剩下凉鸳这一个仙了，也许凉鸳还能光荣的背负起守山仙人或者一山之霸这些类似的很响亮的称呼，但是这一刻她突然不喜欢这些了。

凉鸳一直就是这样被保护着，这种感觉以前令她温暖，现在让她很不好受，她并不是手无寸铁，也不是九级伤残。

当时那段时期她是十分反感被保护的这个身份，但是凉鸳却忽略了她被子莳保护了数千年却没有丝毫反感的情绪产生的这个事实，她现在都在想是不是因为她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理所当然，可是她却没工夫思考这些，她只有一个念想。

凉鸳要下凡。

“我要下凡去。”凉鸳看了一眼背上行李前来告别的王迹说。

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

凉鸳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道：“难道我一定要等到这山上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让我出山吗？”

王迹却又低下头穿鞋：“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小鸳鸯你不会一个人的，一定会留下一个人来陪你的。”

凉鸳一咬牙道：“那就留你下来！”

王迹抬起头看着她疑惑道：“为什么？”

他突然脸就红了了“小小鸳鸯…你…你你该不会…这也太直接了吧！虽然我有点帅……”

凉鸳不耐烦地打断他面不改色地解释道：“最后一个和我一起呆在山上的人我一定会狠狠地打晕他，但是其他人我可能下不了手，而你，你知道的我打你打得即顺手又痛快。”

王迹沉默了一会儿咬牙切齿道“…你现在就跟老子走老子要把你卖进窑子里！”

“……”

凉鸳自然知道，王迹也是想明白了她无论如何也会下凡去，只是情况分两种罢了，一是光明正大地与他们结伴而行，一则是只身一人，相比之下倒不如带上她，王迹也是个明白人，但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这个明白人竟然阴差阳错真让她进了青口楼。

也许是报应，老天爷让王迹遇见了苏浴然，从此王迹也走上了自己的劫数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她开始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劫数。

之后的事不值得多浪费笔墨，唯一出乎意料的是竟再下山的路上遇见了秋心，她显得有点狼狈不过也只是穿着，简单地问候了几句问她这些天去哪了她也就是含糊了几句，多半是一些不想说的事随意寻了个借口她也不想太多过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而且当时凉鸳实在是太急了，一心只想着赶快去凡间，快点再快一点。

当秋心听到他们要下凡时便说要同他们一起去，也就应了，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实在不是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