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禅山上（3）

微微踮起脚尖，衣袖轻拂。

近月来凉鸳一直习仙术练舞步，真是少有的勤快。

释迦族的一个王子很小就感到人世变幻无常，深思解脱人生苦难之道，他是在菩提树下悟道成佛的，从此便向大众宣传自己证悟的真理，拥有越来越多的信徒，这个王子也就是后来的释迦牟尼。

不知道佛祖的领悟是否与身后的菩提树有关，但也是一瞬间找到了突破瓶颈的灵感可见有的时候人就是需要一丝细微的灵感来突破，而凉鸳看见那朵翩然欲飞的石上花却是一瞬间看到了自己，便有了以舞为修的决定。

“小鸳鸯，你别闹啦！浪费我上好的布料。”许师姐凉鸳上上下下翻箱倒柜不免嘀咕道。

“师姐，我的好师姐……就再让我挑挑嘛，多做几件舞裙随时备用，以后我来保护你啊，不然万一你遇到了采花贼，像王迹那种人…你可亏大了！相信我，我会变得很厉害的，人家谁来着，读书还破万卷呢，我铁定比那人用功，所以更要多备几件，不然破了多难看啊。”凉鸳头也不抬，打开柜子看见摆放整齐粉色的绸缎眼睛一亮。

这云禅山上的长住的仙人不多皆是子莳的弟子当然除了凉鸳外，这些仙人也都是世间万物所化的，大家习的都是各自的仙术，却都是和子莳一样以琴音为攻。

凉鸳也有好奇过，直接使仙术罢了，何苦要把仙术融入琴声里呢？简直是脱了裤子放屁，而许师姐告诉凉鸳说，这云禅山上的仙人早晚有一天都会下凡去的，子莳收徒也就是为了成就这些仙人好去凡间教训教训那些不乖巧的妖魔以护住世人，而在凡人面前不便暴露仙家身份，以免让凡人个个都一心从仙而误了前程，只得将仙术都化在这琴中，以悠悠琴音盖住这绚烂仙术。

不曾想过子莳正有这份普度众生的心思，这么多年倒是从未发现过。许师姐却是摇了摇头说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凉鸳再问她也不答了。

“仙人嘛，就应该有仙人的样子，做一些仙人该做的事儿……”

从未有人教过凉鸳舞但她却极其擅舞，也许是因为凉鸳是一朵花的缘故，舞的甚是好看子莳也曾赞过说凉鸳可以舞出天下第一。

不知道另外一朵花是不是也擅舞，她很艰难地去想象了一番一个男子穿着舞裙跳舞的情景，那男子还长得貌比西施，在她心中他一定是长得很像女人的，哪有一朵花会化成魁梧大汉的。以花化形的仙人都生的极美虽比不上凤凰但也是世间难得，因为花本就是这世间美的化生，这么美的他一定是个娘炮，她暗想说不定还是个断袖，古今道理还告诉凉鸳深得越是俊美的男人越是不正常。

云禅树下，长袖漫漫。

有几片花瓣落在发上一个转身便又飘然落在脚边，舞步凌空，花香幽幽。

凉鸳没有去习琴，如果山上连凉鸳都习琴的话这说不定还可以来个群琴狂奏了仙乐虽好却单调了一些配上这飘零的云禅花瓣别有一番萧索之意，所以她打算把山上发展成独魔狂舞，那样的话多么有意境。

即使凉鸳从未承认过但她擅长的东西确实不多，这一身舞艺虽是难得却被她拿来融入仙术用来当做武器，实在让人惋惜。

以舞为攻，不知道这天下凉鸳是不是第一个，舞里花香幽幽略现霞光，这些自然都是仙术，虽然她是用舞来装饰这些仙术，可是世人只会觉得是以这些来装饰舞便不大会在意那最要人命的光和香，越是美的东西越是用来迷惑人的，没有什么美会毫无目的的绽放。

凉鸳不知自己为什么要习这些，并非兴趣，也许...也许只是想帮子莳一些，毕竟他照顾她是这么的多，或者说她还是有点私心吧，万一有一天山上的诸位以及子莳都下凡去救济世人了，她却因为无法自保而留在山上那该多么无聊，就算她把厨房砸烂一百遍也唤不回他们该怎么办，毕竟她今天才知道他们有一颗菩提心，对于天下苍生凉鸳从来不知道自己抱有一种什么感情，但是作为仙人即使从出生到现在都从未见过所谓的天下苍生她却必须学会去挽救去保护天下苍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自私，她习舞的目的竟不是出自去为天下苍生做点什么而是她想学会了以舞为攻，至少他们不见了她可以去找他们，他们可能会丢下她，但是她认识的人不多只有他们了。

还有一个也许，白宇说好歹她也是个仙人。

“何为仙人，便是以天下苍生为心中所系者。”

她不知道仙人代表了什么，或许她之前和凡人的认识是一样的，成了仙就四海云游逍逍遥遥，无忧无虑无欲无求。

但她觉得仙人不是一个身份而是一份责任，成了仙人就得为世人做些什么才不枉为仙，即使毫无干系。

凉鸳本以为云禅山上的一众仙人可以呆在这云禅山上长长久久，却也只是她以为罢了，这个世间不是凉鸳一个人的。

愈转愈快，紫光缭绕，似要翩然飞起，四周花瓣微微散开。

琴音淌淌而流，她看去，不知何时子莳已坐在那儿，他是那样的好看。

发依旧未被束起，一条丝带松松的绑着，一尘不染的白衣，就那样漫不经心的拨动着弦，修长的手指更似在拨动这月色。

他看凉鸳望来只是一笑，琴音未断。

舞步未停，只是放慢了一些跟上了琴音的节奏，踏的不再是清冷月色是夹着花香的仙乐。

以前王迹说过云禅山会永远立于这世间，那时她就问他什么是永远，他说是一种时间很长很长没有尽头的感觉，那时候她觉得他真是想成伟人想疯了都想着成长生不老的伟人了，想长生不老还说的这么委婉实在是太没有我的风范了亏他还和她从小一起长大。

而凉鸳现在的确感觉到了一种时间很长很长没有尽头，在凉鸳的这个年龄，即使再像个孩子多少也有几分少女般的心思，她一直想着有一天她可以在云禅树下踏花而舞，一旁有个人为她抚琴，如果那样，她想她会愿意永永远远地舞，一舞万年，一舞不休。

只因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能感觉到一个词，叫永远。

似乎是很漫长又似乎只是一瞬间，最后一个音落了，她想，如果能再久一点就好了。

凉鸳从来不知道自己对待子莳是抱有什么样的感情，又想得到什么感情或者只是维持现状，她只是闲暇时会一遍遍在心里默默念叨那个名字，子莳…莫子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