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风与尘并没有和龚芷一起去，准确地说是偷偷地跟着龚芷去送吃的。她面对龚芷的邀请，只是红着脸转身走了，龚芷也没有戳穿她什么，直接带着食盒和两个宫人一起去了二皇子那里。

……我……我只是要保护芷儿的安全，嗯……对。

风与尘小心地收好剑，偷偷地跟着了龚芷身后。

她们住的地方和二皇子住的地方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走路的话还是有几步路的。风与尘没想到的是，原先离开的那几个黑影在她出来之后又折了回来。

天色不是特别的黑，因为是晚上的饭点，出来走动的大多是些宫人，那黑影没想到风与尘会出来，在半黑不黑的天色下，杏色的衣裙格外显眼些。

那些黑影不紧不慢地跟着风与尘，最后和她在二皇子宫外的围墙上停了下来，正想隐匿身形继续观察时，几根银针准确地刺入了他们的头发中，只差毫厘便能刺入头皮。

好可怕的手法……

风与尘抽出手中的剑，一个漂亮的剑花挑了过去，黑影们一共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在风与尘的银针射出后便立刻转身而逃，另外两个则迎上了她的剑。

在那些黑影出现的时候风与尘就明白了他们并不是她的对手，那些人只不过是轻功比较好，射出的银针也是试探，因为可以感受出来，那些人没有什么敌意。

靠近风与尘的那个黑影反应也相当迅速，立刻用腰上的匕首抽出格挡，黑夜之中并不能完全看清面容，但那个黑影在还是风与尘出剑的一瞬间看清了她的样貌，瞬间一惊，手上的力道一卸，匕首便落了下去。匕首在落地的前一瞬被另一个黑影接住，另一个黑影看到同伴的反应好像瞬间明白了些什么，没有犹豫向风与尘掷出匕首，风与尘轻轻侧身便躲了过去。

在那一瞬间，接匕首的那个黑影拉着另一个黑影消失远遁。而落在围墙顶上的匕首在黑夜之中发出了淡淡的月白色。

“这是什么……”风与尘看到那匕首柄上奇异花纹时，心中一动。

为什么会有奇怪的……熟悉感？那些人……

在确定没有毒之后，风与尘将那把匕首收了起来。

刚刚那些，是李江珩拿起小兔包子发愣的时间发生的，风与尘没了心情，便也没有再去注意成连珏和李江珩各种奇奇怪怪的反应。

第二天早晨，李元忠递了消息给风与尘，让她再去一次玄天山庄，多半又是去给他放血。

李元忠痴迷各种药草药材，也做出了许许多多江湖上难求的灵丹妙药，风与尘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被他要求要风与尘的血。具体是什么原因风与尘也不知道，不过每次李元忠有什么新奇的药丸都会送一份给风与尘，她也就不在意这些了。

只是没想到上次放的血挺多，这次竟然每隔多久又要去了。

再次来到玄天山庄的时候，风与尘有些恍惚。记得上次出去的时候还是被李正扬一路打出去的，这次兜兜转转还是被请了回来。

李元忠依旧一副年轻少年的样子，但眼神中的沧桑感却无法掩盖。

“丫头，我这老头子又要麻烦你了。”李元忠站在药房门口对着她笑笑。风与尘很少看见李元忠笑，他笑起来……还真不像个老头。

在她习惯地撩起袖子准备走进去时，李元忠把她拦了下来。

“站住！”说完竟然扯下了风与尘的袖子！风与尘下意识地反手扣上，李元忠被风与尘的反应给吓了吓，一时顿在了那里。

风与尘反应过来时，心里有些不舒服：“前辈，你这是做什么。”

“你这衣服上有灵蝶粉！”李元忠反应过来后急忙道，“快把衣服脱了！”

这大庭广众之下……李元忠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妥，于是扯下了药房门后一块大的布抛给了风与尘，风与尘有些窘迫的闻着那布上面浓重的药味。

被扯下来的衣服袖子口已经有些撕坏了，李元忠小心地拎起凑到鼻子上细细闻着，突然眼神一紧，转向风与尘。

他眼中有着挣扎和不安，轻轻说道：“把那匕首给我。”

成京外。

“你确定吗？！”

“绝对不会错！我看得清清楚楚！”说这话的正是昨晚跟随风与尘与她交上手的那个黑影。在他眼前的这个披着黑色斗篷没有露出一点皮肤的人在听到这话之后心中一震。

“大人，属下在临走之前，在她身上洒了些灵蝶粉……”

哪知道这话说完，披着斗篷的那个人立刻怒了：“蠢货！”他的手用力的攥着，仿佛在忍着杀掉眼前人的冲动，“成京之中有人用了灵蝶占卜我们才能顺着线索找过去，你觉得那个人会认不得什么是灵蝶粉吗？！”

那个人立刻跪了下来，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眼前的这个人一怒之下杀了他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攥了攥手心，“既然人已经找到，那就先把消息递过去。剩下的……只能静观其变！”

“是……属下……这就去领罚。”

黑色斗篷无风自动，被遮住的手紧紧攥着，显示着主人抑制不住的愤怒之情。

“主上……你要找的人，算是找到了……可……”那人忽然喃喃自语起来，声音充满了惋惜之情，可谁都看不到他那黑色斗篷下的表情究竟是愤怒还是惋惜，周围的人都已经早早退下，只留他一人。

在这有些空旷的房子里，一个人，确实很孤单。

李元忠接过匕首久久不言，披着布的风与尘也只能在一旁静静不说话。药房因为扯掉了一块布，阳光穿过门透了一点打在了正对着门的屏风上，这样的设计可以保证门口上面没了遮光布也不会有阳光照到后面。

“前辈……这把匕首……”风与尘还是忍不住打破这安静地氛围，向李元忠发出了疑问。

李元忠偏着身子，不让风与尘看到他现在的表情，紧紧皱着的眉头和眼神中的挣扎之色都表现出了他内心的不安纠结。

好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李元忠终于开口：“丫头……那些人……有没有对你说了什么？”

风与尘思索了一阵后，摇摇头。

李元忠好像是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的样子，叹了口气：“丫头，听我老头子一句话，那些人你要是再碰到的话……离得远远的，不要让他们靠近你。”

“……为什么？”风与尘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布，突然觉得这上面的药味很好闻。

李元忠再次沉默了，最后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去取刀：“……丫头……再给我老头子放点血吧，上次给你的那些丹药你吃了没，感觉如何？”

“吃了，对提升内力很有用处。”风与尘一边回答着，一边配合地伸出手，虽然已经放过两次血，但手腕上却是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李元忠的药还是很有实际用处的，不然他也不能保持年轻的模样这么多年。

这次同前两次有些不同，李元忠换了一把刀，准确地说是一把刻满奇怪符号的小刀。

李元忠的来历没有人知道，因为来的天成这么多年也一直为玄天山庄，为李正扬为成连珏他们尽心尽力，有时候很多人在各种任务中受伤，八九成的药都是他没日没夜做出来的，所以关于他的来历，他不说，也没有人去问。

当初风与尘失踪，李江珩来找李元忠时心里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只是因为他这么多年来做到了很多人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也做过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李江珩那时候才来碰碰运气。

那把刀靠近风与尘的时候，上面的符号闪了闪光，风与尘抬头眼中示以疑问，李元忠只是对着她笑了笑，并没有打算回答她。

随即风与尘便看到了自己的血顺着一道小小的口子出来，从手腕上流进一个看不清颜色的瓶子里。她凝神看着眼前这个专注着血流的人，竟然发现了他脸上一丝丝的皱纹，不过不仔细看也是看不出来的。

毕竟不是这个年纪的样貌，再如何掩饰也是会有破绽的。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皇宫中的那处黑暗里，有人在抑制不住地哭泣。

是皇后。

她自知这宫中没有什么人，也知道那个躺在龙榻上的那个男人一如既往地沉睡着，听不到她的声音，所以她才想哭。

“陛下……”皇后看着眼前这每天一碗的药，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因为皇后娘娘感觉到……这药性在慢慢发作了。

她轻轻地抚上身上的凤袍，感受着那全天成最厉害的绣娘花了九九八十一天绣出来的那只金丝凤凰，自从皇帝生病开始，她便没有脱下这凤袍一日。

皇后年轻时手段狠辣，也有过被皇帝发现的时候，但凭着她的容貌的才智，每次都嫩完美地圆过去。每次看到新进的妃子受宠，她的心里总是特别的不好受。皇帝如今子嗣甚少，多半也是皇后造的孽。

大概除了皇后自己，没有人知道，其实她是爱着他的，在那个春日晴好的季节，穿过层层的宫闱，在大殿上第一眼看到的时候。

如今……大限将至，我便陪你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