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成京本宫是许久未回了,不知哥哥现如今怎样,李叔叔也好久没见到了呢!”从水江之南华水郡出发的一队人马正慢慢悠悠地向成京方向前进,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阻碍。马车的车角上纹着天成皇室的刻印,没错,这就是天成三公主泽芝公主成芙琬的车驾。
三公主比二皇子小六岁,四年前的泽芝恰适二八年华,嫁给了英雄年少的天成大将军之子韩修然,皇帝也极爱这个难得的小女儿,赐了一座城作为她的汤沐邑,可惜天成地势使然,无论是华水郡还是东边和关省的平关郡都和成京隔了一条大江大河。
女儿总是要嫁的,而且嫁的还是大将军之子,东面的平关郡地处天成与烈安交界之处,乃军事重地,并不合适赠予公主,无奈之下只能选了稍远些的华水郡。
三公主这次回京明面上是省亲,其实是为了成连珏,虽然他比大皇子有些手段,但因为丞相老头的缘故,朝堂之上的大臣还是大多站在大皇子这边,况且成京之中的军队尽数握在大皇子手中,如果真的要对着干起来,以二皇子仅有的江湖势力玄天山庄还是有所力不从心。
所以三公主夫家明面上的这几万护卫军,对于成京之争的倒向还是起了些决定作用,这次回成京三公主只带了三千护卫,如果再多跟着点,丞相老头就有理由阻止她回来了。
水江的潮汛有些难以捉摸,早在十天前出发的三公主,如今也为这渡水江犯了愁。
“先等几天吧,等到了合适的时辰再走。”
皇帝的病却是毫无起色。
大皇子今天的拜见也被拦在外面,二皇子原本想带着龚芷去见皇帝也没有见着,丞相那边的那个杀手被风与尘重伤之后便再没出现过。
后宫之中的那位皇后也始终没有出现露面,陪伴在皇帝身侧,谁也不见。
如今的朝堂由丞相老头借着大皇子的名义打理着,他虽掌着实权,又似个狐狸狡猾,却自始至终对于嫡系血脉的大皇子忠心耿耿,也许天成的成家对于丞相沈家一脉世代有恩,而且在朝政之上也进退有度,若这一代愿意侍奉一位英主,天成国力或许可以更上一层楼。
这也是皇帝愿意将天成交付在大皇子手中的一个大原因。
沉于黑暗的宫殿,宫人们都静静地立在一旁,空气中只有老皇帝沉重缓慢的呼吸声和皇后微弱不可闻的叹息,这一代的君后因政结为连理,皇后也有些手段,后宫也一直相安无事。皇帝病倒后,后宫的众妃也为自己将来的命运时刻担忧着,那些未被宠幸的可怜女人在还未出逃之前便一一“病倒”,有些甚至早早咽了气。
皇后不言不语,只是默默地替皇帝打理着后宫,默默地守在他的身边。
她在黑暗之中站起身来,看着身边之人再次沉睡下去,轻轻撩起裙摆走到一旁的小榻上,挥了挥手让宫女们下去,端起一旁的药汁一口喝完。
“……苦,却没有你给我的苦。”
李江珩在成连珏那里找到风与尘之后,对着我们的二皇子生了闷气,他也没有理会一旁拼命对他打暗号的爹,直接牵着风与尘回到了玄天山庄。
李元忠早早地便站在了山庄门口等待风与尘。
“丫头,回来了啊,没什么事吧,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李爷爷用他那张同李江珩一样年轻的脸做出了比李正扬还要沧桑的表情。
“李前辈。”风与尘作揖。
李江珩还在生着成连珏的气,风与尘倒也明白他现在无比复杂的心情,担忧地看着他,李公子被那眼神瞧得有些不自在,随便说了两声便走了。
李元忠笑笑,示意风与尘跟着他。
再次来到这黑黑的药房中,感觉似乎与前一次来有所不同了,多了一层熟悉的气息,一种没有见过却觉得异常熟悉的感觉。
李元忠到底是什么来历?
风与尘乘他拿刀的时候微微转身去寻那熟悉之感,便看到了那个罗盘上的蝴蝶。
蝴蝶?一丝残影从她的脑中闪过,但也只是闪过,再眨眼时,那只蝴蝶便消失不见了。
“小丫头别乱瞧,你再给老头子我放点你的血吧,上次做药丸的时候用掉了许多。”
风与尘点点头,伸出了手,李元忠有些不忍地拿起手中的刀片,轻轻捏住她细细的手腕,在上面轻轻一划。血顺着手腕向下滴入青花瓷瓶中,风与尘却有些心不在焉。
刚刚那种感觉,像是在呼唤,可是在呼唤什么呢?
李江珩一回到玄天山庄的时候,便开始他的疯狂写信,没一会会地上便丢满了一张又一张,一瞧全是苍劲工整的蝇头小楷,再仔细一瞧内容,竟然全是“成连珏你这个没良心的”,或者“成连珏你又欺骗我感情”,不得不说,李公子的字非常好看,也不得不提,他和二皇子的关系……非常好。
两个人从小一起穿着一条裤子长大,期间有些摩擦也正常,李江珩也就写写几张骂成连珏没良心的话,一般写个一两张就消了气,这次破天荒地写了许多。平时精明能干把山庄所有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的李大公子,在他那个身份高贵爱装风流的皇子朋友面前,总是低了点智商。
李江珩可以随便出入他的宫闱,也可以直呼他的名讳,他们之间的情谊,没有人可以破坏。
所以隔天二皇子便送来了五个琉璃算盘珠子,这是他们的和解方式,李江珩收下那五个珠子,将它串在了房间墙壁的算盘绳上。
风与尘在李江珩串完珠子的时候出现在了他的房门前,今天的风与尘换了上次在水江守夜的那件紫色衣裳。
“……呃……江珩,你没事吧?”她今天将上次李江珩送的梅花玉雕挂在了腰间,说话的时候正好被袖子拂到,细细的红色流苏映着紫色的衣裙显得特别好看。
李江珩挠挠脑袋:“阿尘……你没事就好……这几天都找不到你,还以为……”
“找不到我?”风与尘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我在二皇子宫中的当天晚上我就给你写了信让人递给你了……后来……后来每天都有写……”说道这里,她的声音便轻了许多。
李江珩没有听到后半句,便立刻炸了毛,“可、可恶!一定是阿珏把你的信拦了下来!他明明知道我在找你!”
风与尘尴尬地看着李江珩,“江珩……那时候大家都没有确定身份,互相怀疑也是正常的……”抬手捋了捋袖口,“现在……大家误会都解开了,我想我该走了吧。”
“啊?!你……要去找玉深湖吗?”
“嗯。”
李江珩很失落,他似乎帮不上什么忙,风与尘在从皇宫回来之后就告诉了他,她要去玉深湖找的是雄蔓花叶。
听上去可以帮得上忙的……
哼!
二皇子在送完那五颗琉璃算盘珠子之后便忍不住偷偷翻看风与尘写给李江珩的信,其实一共也没几封,而且每封都很简练。
第一封上面一共就八个字:阿尘无恙,不必忧心。
风与尘的字并不算好看,只能算得上工整看的懂,与那些成京的深闺女子比起来,少了一份柔美多了一份清丽,如同她的人。五官算不上倾国倾城的精致,却总有一种吸引着人的脱胎之感,却又有一丝礼貌的疏离。
……吸引?
成连珏脑子一顿,便将手中要拆的第二封放了下来。
如此窥探……并非君子所为。
成公子,你打开第一封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君子了。
龚芷姑娘自从与风与尘解开误会后便一直想要见她,大概心里是想着让她保护吧,毕竟李正扬是男子,不便终日跟随左右,而且他是玄天庄主,此间事情颇多,一天之中很多时辰都不在她的身边。
尽管皇宫的护卫已经很严密,但经历云儿惨死的龚芷,心中仍是不安。
其实丞相老头派的那个刺客受了伤,短时间内并不会威胁到龚芷的安全,只是最近二皇子想带她去见皇帝却始终没有如愿。
成京的朝堂最近很是忐忑,众大臣的心和龚芷姑娘差不多,整日提心吊胆睡不安稳,原因是大皇子派别的许多大臣离奇生病,而且都病到了不能见人的地步。老皇帝也没有力气管,丞相在此间奔波安抚大臣们的心,许多事情也分身乏术。
水江上。
“阿碧,你说这次回去,本宫那大哥心里会作何感想呢?”成芙琬伸出她细长的手轻轻地抚上领口绣着的荷花,一旁的侍女小心地捶着她的肩。
站在她身侧的阿碧笑了笑,挥手让侍女们下去,走到成芙琬的身后继续捶着她的肩。
“想必大皇子不会有多少忧心,怕是沈相会头疼不已吧。”
成芙琬捻起一串葡萄,轻轻地摘下一颗放进口中,葡萄的甜美还是很令人心醉的。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这样的三公主像极了那个成京的风流二皇子。
“呵,沈相……哥哥小时候,可是受过沈相大人不少的‘恩’呢,这次,一并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