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未时三刻,风与尘被请到了一座临水楼阁前,楼阁四周被湖水包围,在这傍晚时分的夕阳照耀下闪着层层动着金色,分外美丽。
“我家主子已经在等姑娘了,还请姑娘过去吧。”说罢,风与尘边上的这个丫鬟做了个“请”的姿势,看样子需要自己施展轻功。今天一天的静养让风与尘好了许多,足尖轻轻一点,小丫鬟直觉身旁掠过一阵凉凉的风,转眼风与尘就飘落在了楼阁之上,这便是破枯吟“扶风”。
风与尘看着眼前这个玩着手中琉璃杯的人,倒也没有很惊讶的样子。
“昨日冒昧,还望公子担待些,在下风与尘。”
成连珏放下手中的琉璃杯,抬手斟了一杯酒递给风与尘:“姑娘不必拘礼,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姑娘解惑。”
“请讲。”
“姑娘为何,称我为公子?”
风与尘对这个问题明显有些出乎意料,也没觉得什么奇怪,便道:“若不称‘公子’,难道称‘姑娘’?”
刚刚准备喝酒的成连珏眼疾手快地放下了杯子,他也没有想到风与尘竟然会这么回答,看来试探是探不出什么了,不如干脆就直说了吧。
“风姑娘,在下成连珏。”
成……成连珏?!
风与尘蓦地想起李江珩和她提过的这个叫做成连珏的二皇子,人不错,就是爱端着一副风流架子,其实没玩过什么姑娘。咳……咳。
不过……眼前这个人是二皇子的话,那这里,不就是皇宫吗?怎么会跑到皇宫来了!
我们的阿尘脸上瞬间就换了很多种颜色,一旁的成连珏看的不明所以……只是感觉……她很呆?
“二……二皇子,在……草民……是无意之中……”
“风姑娘就莫要在乎这些虚礼了,还是称我为公子吧。只是我不太明白,风姑娘为何会被李庄主……追杀?”成连珏很认真的神色倒也让风与尘定了定心。
“二……成公子,我是被冤枉的。按照李庄主说的时间,证人遇刺时我与江珩在一起聊天,期间我让他去开窗,我确实闻到了血腥味,可那时我与江珩都并未在意,只以为是厨房新杀的猪血味传了过来。第二天我去拜见李庄主时,庄主便一口咬定昨日行刺之人是我,还未辩解便被他的出手逼的出逃,匆忙之中并没有注意方向,就……就来到了这里……”风与尘不紧不慢地将过程一一道来,成连珏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眼中并无闪躲之色,不像说谎,而且行事光明磊落,也不像李庄主描述的刺客行径,反倒是那个刺客……有些故意陷害风与尘的样子。
“既然姑娘这么说了,那我便信姑娘,昨日冒昧之处,还请姑娘海涵。”成连珏端了端了酒杯便抬首饮下,风与尘见他如此爽快,心情也有所开阔,便也拿起自己桌前的酒喝了起来。
这酒香浓醇,带着一股淡淡的果香,而入口之感却不似烈酒一般灼人喉口,犹如春风化雨,细长绵软。风与尘尽管跟着她的师父尝遍了天下珍馐美味,也不曾喝过如此……如此美味的酒品,不禁赞叹。
“好酒。”微微沾酒的风与尘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美丽,饶是见过许多美色的风流二皇子也不禁呆了呆。
不过一瞬,成连珏便回过神来,转着他手中的琉璃杯,“自是好酒,此酒名为‘凤尘’,传说是古腾国中月之凤凰所爱之物,需要用一种极为难得的草药酿制,不知姑娘是否听过‘蔓花叶’?此酒是以各色水果珍米铺以蔓花叶所酿。”
风与尘顿时被惊得手中一抖,险些将那价值连城的琉璃杯摔个粉碎,成连珏看见她这些反应也是意料之中,深闺女子听闻蔓花叶也许只当它是一种难得的草药,而这蔓花叶对于江湖人来说,却是提升武功的制胜法宝。
他笑笑:“姑娘也不必如此惊讶,这古腾的蔓花叶也是我们天成皇室偶然所得,是机缘,所以拥有数量并不多,这其中一株便被我用来酿酒了。其实我们天成境内也是有蔓花叶的,不过据说看守蔓花叶的人是个脾气古怪武功很高难以接近的人,而且我听说那山地势奇特,一般人根本上不去。不知此生能否得见这蔓花叶真容呢……”
风与尘听到此处,心中略有失落,不过看着二皇子对她也是坦诚磊落愿意相信她,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于是说道:“成公子所言的是蔓花叶的雌种,需要生长在温暖的天镜山顶上,其实它并不需要特别的照顾,蔓花叶本身的生命力特别旺盛,只是对于生长环境的要求比较苛刻。”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实不相瞒,天镜山的蔓花叶,十几年来一直都是我在照顾。”
大皇子这里,气氛有些不太好。
“沈大人,为何我们的利器没有完美地完成任务呢?两个人怎么会留了一个!”成连旭的脸色明显比上次差了很多,他这个一身横肉的大块头却是禁不起这心绪的大起大落。
丞相大人听着底下的人报上来的消息,虽是有些不满那人的作风临时起意,不过也确实是个好计策。
“殿下,她刚刚传来消息说,她是故意留了一个人,我也不和殿下卖什么关子了。玄天山庄最近住进了一个武功很高的女子,怕是李庄主请来的高手,所以她在执行任务的前几天就去观察了一下那个女子,易容成了她的样子,现在怕是李庄主正全力追杀那个人呢。留一个,乘他们自顾不暇了再杀掉,岂不是比直接杀了两人要合算的多?”丞相大人笑吟吟地看着大皇子,成连旭听完仿佛心中石头落了地,开怀一笑:“哈哈!不错不错,只不过……丞相以后改主意还是事先与本宫知会一声,省得本宫再瞎操心!”
丞相大人心中委屈,这明明是那女人……却也不得不应着,随后成连旭便摆摆手,示意他一同和他去探望皇帝。
天成皇帝也是一代英皇,可惜在这传位问题上却有些有眼无珠。他这一生子嗣甚少,来来去去现在也只剩了大皇子成连旭和二皇子成连珏,唯一的一位公主泽芝公主成芙琬也早早嫁了出去。按天成世代帝王传承的规矩,只有等先皇驾崩后众人才能通过继位诏书得知这下一任继承者是谁,而现在的天成皇帝从小便偏爱这个有勇无谋,可为良将不可为君的大皇子。二皇子因为出身缘故,从来不被皇帝看好,小时候展现才华所得的成就,最后无论真假,在众人眼里,都是他的哥哥教的好。长大之后懂了些人情世故,便收敛锋芒,在成京之中混成个风流皇子,自此之后大皇子在众人眼中也变得不似从前“聪慧灵敏”。
皇帝病重之后,二皇子虽然还是一副风流模样,不过暗地里也做了不少动作。玄天山庄素来与三公主一脉交好,二皇子与三公主虽是不同母亲所生,但二皇子从小便寄养在三公主母妃婉妃的宫中,与泽芝公主也是情如同胞兄妹,在三公主嫁给当朝良将韩修然之后,玄天山庄的势力便彻底交付给了二皇子。在这期间,为二皇子除去了不少碍手碍脚的人。
大皇子虽然血统纯正,可是他的脑子却是简单粗暴的很,若是上阵杀敌,或许大皇子可当仁不让地斩杀敌方大将,可论这治国韬略,大概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来。
“父皇,您好些了吗?”跪在皇帐之外的成连旭恭恭敬敬地问道。
过了好一会,一个苍老的声音才传了过来:“旭儿啊,老二当真让我失望!他为了这皇位竟然如此不择手段!他、他竟然敢对我下毒!咳、咳!”
“父皇父皇,您莫要激动,儿臣定然会寻得更加确凿的证据!”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成连旭心中也是没有多大的底,比较这毒不是成连珏下的,当初的栽赃也是勉强和他扯上了关系,倒霉的也是几个无辜宫人。而且现在自己的把柄还握在他们的手上,万一把那个宫女带到皇帝面前对质,那他可就是有嘴也说不清!
“陛下,您好好歇息,微臣便不打扰了。”丞相大人很识相地离开,走之前悄悄在大皇子的手中塞了个纸团,上面写着今日要与陛下交代的话。
我们的二皇子殿下在知道风与尘就是那个传说中脾气古怪,长得奇形怪状的人之后,惊得迟迟没有说话。
后来便顺理成章地邀请风与尘在宫中住下,同时命李庄主将唯一存活的那名宫女带进宫中,寻得时机便去拜见圣上。
龚芷一路上被保护地严严实实,周围的护卫里三层外三层,连李庄主也是永远在她周身三米之内,龚芷从一开始的害怕不安渐渐地变为安心,毕竟这样的保护可谓无懈可击。可是保护虽然无懈可击,但却并不妨碍擅长追踪之人的跟随,所以,暗中的那双眼睛,早早地就盯上了她。
李庄主仍然在为他儿子维护风与尘生气,最近李江珩动用了他在成京能动用的全部人脉在寻她,丝毫不顾及他这个爹的面子和感受,在李正扬的眼里,风与尘就是那个杀人凶手,不会错的。
“微臣李正扬参见二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