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怜茉刚起床便听说楚王带着几位王爷公主来了国师府,一来看望老国师的病情,二来让老国师为几个王子公主起卦占卜。因此司辰、司梦、司灵带着三童穿戴整洁在国师府等候。
“哇!今天就能亲眼见到楚王,而且还能见到太子和王爷们真是太好了!”
“早就听说锦城公主集万千宠爱,今日真要好好见一见!难得有机会,说不定日后就离宫了,相见都见不到。”
“早前听说国师府还出过皇妃呢!”
三童们虽说都是富家公子小姐,可是也没有甚多机会真正见到楚王,这才进宫几日,就有幸见到这么多王爷公主,自然像是炸开了锅一样。
外面一阵喧嚣之后,缓缓安静下来,陆公公前面通报一声之后,楚王大步走进来,后面跟着珠光宝气的皇后、妃子、公主和王爷。
“恭迎楚王!”
一阵跪拜之礼之后,楚王一行人各自入座,国师上座,四司左右而立,三童两侧守候。
“国师今日气色比前些日子好些了。”楚王对老国师的病情很是关心。
国师浅笑:“多谢楚王关怀,臣的病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这几日四司对臣照顾有嘉,三童也已定下,无扰心之事,确实比前几日好些。天命不可违,臣已经看破凡尘琐事,天命既然对臣已有安排,臣也不多忧心。唯一不安的,是楚国和楚王。”
楚王叹气:“这些太医真是没用,已经看了这么久也没有找到病症。”
“楚王不要怪太医,臣已经说过,这是天命。倒是楚王您,眉头紧锁,郁结在胸,是否有烦心之事?”
“果然是国师最了解本王,本来国师病重,不该劳烦,可近日宫中确实不慎太平,前些日子陆公公险些遇刺,皇后又险些被行刺,静妃昨日险些坠入荷花池,诸多怪事接连发生,本王实在是不得已劳烦国师解忧了。”楚王越说,眉头越是紧蹙。
国师咳嗽几声,定了定气息方说道:“楚王不要担心,臣差人为皇后、贵妃和王爷、公主们卜一卜。”
“有劳国师了。”
国师突然喊了一声:“怜茉?”
怜茉一愣:“怜茉在!”不明白国师为何突然喊道自己的名字。
“咳咳咳……你随我来。司梦,你安排几位卜一卜。”国师安排好事情。
司梦点头,领了贵妃和王爷公主进了不同的房间,安排司辰、司灵占卜。怜茉则跟着国师和楚王进了国师房间。
“这位是此日入选的梦童,天赋异禀,日后对楚国有辅助之用,臣身体不适怕不能为楚王尽力,今日且由怜茉为楚王解忧,希望楚王不会觉得唐突。”国师一番话让楚王和怜茉都有些意外。
往日楚王的大大小小琐事,都是由国师来占卜,甚至司梦、司辰和司灵都插不上手,因为国师对楚王的事情尤为关心和谨慎,今日居然让刚刚入选的梦童来为自己占卜,楚王有些猜不透其中缘故。
怜茉也是同样震惊,虽说自己这几日学了一些解梦技巧,然而国师只见过自己一次,就让自己直接为楚王占卜,他也未免太相信自己的实力了。联想到国师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就对自己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这些事情实在是让怜茉猜不明白究竟是自己错过了那些细节,为什么想不通怎么会这样。
虽然两个人都不明就里,但是既然是国师安排的,两个人都对国师有十足的信任,也就按照国师所说的做了。
怜茉跪请楚王,楚王坐下之后,回忆近日梦境。
“昨霓虹王梦境零碎,不甚清晰,只觉得自己站在小船之上,水浪颠簸,本王想要呼救,周边却空无一人,然后不知为何,本王又出现在一片森林之中,一直小兔咬死了一只小鹿,本王疑惑,白兔怎么会咬死小鹿呢?”楚王零碎的拼凑梦境。
怜茉微微蹙眉,解梦之所以让人信服,就是要了解梦的主人前前后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就知道梦的主人心里压力在哪里,梦境中出现的事物又代表着什么,她今日第一次见楚王,对宫中之事也不甚了解,现在确实是一头雾水。
国师看了看怜茉,也知道怜茉有些为难,便主动开口问楚王:“楚王近日多梦,是否因为国事烦忧?”
楚王叹气:“几处平民反叛,官员请旨处罪确实让本王心烦,国事上不太平,后宫纷争又起,本王多梦也就罢了,只怕再这样下去睡也睡不着了。”
怜茉脑海中灵光一闪,快速拼凑,然后在国师和楚王交谈的时候,细细观察楚王。
他眼圈微青,睡眠确实不好,手背和袖口有一丝浅褐色痕迹,而楚王身上带着几分中药味道,加之他先前说过静妃落水,应该是他去探望静妃所留下的。他探望静妃良久,否则身上的中药味不会残留这么久,可是今日在国师府并未给静妃一个眼神,似乎怕人看到自己对静妃的关爱。
早就听说静妃得宠,可是却未入贵妃之列,加上先前的推理……怜茉心中大概有了方向。想必这个静妃身世不高却深得楚王喜爱,后宫自然很难容下这样的女子,好端端的坠入荷花池,只怕也是有人陷害,所以楚王才会害怕表现出对她的喜爱,防止更多人给她伤害。
“怜茉是否有了答案?”国师看向怜茉。
怜茉点点头:“怜茉可以一试。如同国师所言,楚王劳心过度,所以才会多梦。楚王梦见自己置于水上,无人可以帮助自己,怜茉斗胆猜测,楚王自信,遇事也不求人,倒不是无人帮助,而是楚王平日习惯自己解决事情,所以梦中才会孤身一人。点滴成海,人人为众。百姓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怜茉叙述的时候,楚王微微侧耳,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时候,楚王忽然眼前一亮之感,看着怜茉,略有欣赏之意。
怜茉继续说道:“倘若人人皆有粮食,不受欺凌,水波不兴,若人人解饿受苦,巨浪四起。舟置于水上,盼水平如镜,方能远行。怜茉浅薄,不知平民叛乱为何?”
楚王原本只觉得怜茉一个小姑娘,因为信任国师才让她为自己占卜,如今怜茉越说越让他觉得合心意,对这个小姑娘真是刮目相看。
“官员请旨书上写的是贪得无厌,已经分派粮食,却仍旧去官府粮仓抢粮。”
怜茉心里大概明白了,这很显然,一定是官员中饱私囊,私吞粮库,说是分发了粮食,实则都进了自己私库,高价卖出,如今难民没了粮食,只能选择抢劫粮仓。
“怜茉已经说过,盼水平如镜,方能远行。如今平民叛乱,楚王不能听信官员一面之词,切不可因少数人之心,失去民心。怜茉浅薄不知其中缘由,斗胆猜测楚王若是下旨查办仍会是同样的结果。”
“那这可如何是好?”
怜茉想了想说道:“怜茉不才,斗胆进谏一计。”
楚王忙问:“什么计策?但说无妨。”
“若要了解平民之心,便到平民之中。”怜茉觉得是时候给楚王普及一下什么叫“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了”。
楚王一点就透:“着实如此,确实可行。”
怜茉浅笑:“至于白兔咬伤小鹿……怜茉不可点透,许多事情需要楚王自己去发现,才会有新的认识。”
“这是什么意思?”楚王不理解了。
“楚王梦境为森林,森林本来就是厮杀之处,可是楚王没有看到老虎和豹子互相厮杀,看到的却是白兔和小鹿,那是因为这个森林和别的森林不一样,里面都是看着无害的动物明争暗斗……”怜茉小心的点拨着楚王。
楚王蹙眉思索,突然眉头松开,然后看着怜茉:“那白兔何指?是谁?”
怜茉没想到楚王思路也如此清晰,简单点拨两句他就明白了,不过怜茉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伤了静妃,所以也不敢多说,怕是误导楚王,万一后宫出乱,牵扯到自己身上就不好了。可是楚王既然问了,自己直接说不知道也不好。
怜茉有些尴尬,仔细想了想,只能含糊的说道:“楚王心中,已有几分明了,至于究竟是谁,怜茉不敢断言,还需楚王自己面对。怜茉不才,楚王见谅。”
话已经说得很明确了,今日解梦到此结束,您好像要解梦,下次请吧。
楚王自然也听出怜茉的意思,叹了口气说道:“后生可畏,这也难怪国师跟本王推荐你。”
“楚王此番真是让臣几分欢喜几分忧,欢喜的是臣没有看错人,忧的是怜茉学成之后,臣在楚王心中的地位只怕日益下降了。”
“自然是不会的,哈哈哈哈哈。”楚王心中困扰已经解开,笑声爽朗。
国师看着怜茉,眼神中的深意,怜茉实在不能明白。
从国师房里出来,同楚王一起来的人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怎么不见子渠?”楚王问道。
陆公公:“子渠王爷和司梦尚未出来。”
国师浅笑:“或许子渠王爷同司梦还有许多话说,他们一向聊的愉快。这里已经备了糕点和茶水,楚王不妨休息一会儿。”
正说着,司梦和楚子渠就从左侧走了进来,怜茉正想着刚才和楚王的谈话,这会儿楚子渠一出来,她就惊呆了,这不就是昨天在树后偷听,然后对她冷嘲热讽的男人嘛?这个男人就是楚子渠?子渠王爷?
楚子渠倒是没有那么震惊,他刚才听到国师喊她名字的时候有些意外,这会儿镇定的仿佛根本没有见过她一样。
“父王,子渠近日噩梦连连,尤其是昨日……”说道这里,他有意无意的看着怜茉,怜茉咬牙心中骂道:“真幼稚!”楚子渠继续说道:“昨日更是噩梦缠身,所以近日同司梦多说了几句,希望没有让父王久等。”
楚王毫不介意,笑了笑说道:“本王也是多梦,幸好有国师推荐怜茉,你若是噩梦不断,也可以让怜茉给你看看,省得你麻烦司梦了,这就是怜茉。”
怜茉被楚王点名,上前走了一小步。
楚子渠落落大方的走到怜茉面前:“你就是怜茉?第一次见面,不过我也看得出你很厉害。”
怜茉低着头偷偷撇嘴,真不要脸,撒谎不脸红,还这么幼稚。
“子渠王爷过奖了,不敢和王爷相比。”
比幼稚,比装逼,谁能比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