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诛.剔骨削肉
12诛.剔骨削肉

12诛.削肉剔骨

效忠于帝王的羽林军包围了太后居住的章华宫,镶宝雕龙的天子御剑架在了许愫的脖颈上。

一室静默,相似的眼眸在静默中对视,谁也分辨不清彼此眸中复杂的感情。

“晢儿。”许愫终于开口,声线平静不怒不惧,“你竟有弑母的胆子?”

本该在病榻上躺着的燕晢面上没有半分病弱,他握紧了手中的剑,“你猜我有没有。”

“可真是哀家的好儿子。”许愫笑得雍容合宜,恰如当年她还是高高在上母仪天下的皇后时。

“母后,却不是个好母后。”儿时的记忆汹涌翻流,吞没了理智,在恨的驱使下持剑的手一偏,一行鲜血顺着白皙的脖颈蜿蜒而下。

“娘娘!”一旁的高姑姑失声尖叫,奈何被绑缚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许愫倒是镇定,“晢儿,你就这么想杀我?”

“十年前你有多么想杀我,现在我就有多么想杀你。”燕晢开口,语调缓慢,音色沙哑,神情的冰冷遮掩住了内心的波澜。

“陛下!太后娘娘是您的亲生母亲!”许愫没有说话,高姑姑急着道。

燕晢的剑没有动,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姈儿呢。?”许愫抬眼。

“那个小丫头。”燕晢冷笑了一下,“哭哭闹闹摆架子,朕让羽林军给她的脑袋敲了一下,现在正睡得好好的呢。”

“那……令英呢?”许愫想起了自己那个痴到让人无可奈何的侄女。

“令英。”燕晢眼波略有些暗,他自己都未察觉,“朕让人给她下了迷药,三日内她都不会醒来了。”他有些不耐烦的蹙眉。

“也好。”许愫苦笑,也不知是怜悯还是无奈,“美梦,越晚醒来越好。”

“朕很想知道一件事。”燕晢的目光落在了寒光闪烁的剑刃,“如果朕真的现在就要杀了你,你会怎么做?”

悖人伦,践尊卑,他知道自己面临的将是怎样的天下责难,世人的震惊唾骂他都不惧,他只是好奇他的母亲会做何反应。会不会大怒然后指责他不孝?那可真是有趣。

许愫却从容,连眼都不屑于抬,“尽管动手。”

长剑贴着脖颈细腻的皮肉,方才的伤口依旧狰狞的裂开,血流的欢快,一路触目惊心染红了绣着寿字纹的衣襟,洇开艳丽的花。那是许愫的血——而这世上唯有她的血与燕晢最是亲近,燕晢的命,本就是从她的血肉中剥离出来的。

燕晢狠狠攥紧剑柄,好让人不能轻易察觉他的颤抖。

真是不明白,明明剑都架在了她脖子上,明明她的生死由他来掌控,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会害怕呢?他究竟是在怕什么,是在逃避什么!

“陛下。”宦官的脚步略急,匆匆赶来,行过一礼后道:“贼子许征合已伏诛。”即便是见惯风雨沉浮,年过半百的老太监在说这话时仍是激动的拖长了尾音。

许愫平静的眼眸里终于起了波澜,悲哀浮涌,她低呼一声,瞪大了眼。

还记得很多年前,她和他都还只是孩子,都只是长房正室看似风光实则倍受冷落的孩子。他们一母同胞,共同拥有一个软弱的母亲,在许家充斥着勾心斗角的后院里,受人欺辱是常有事。

她那时还小,只会躲起来的哭。哥哥每每看见,总会对她说,哥哥护着你。其实明明他只比她大几岁,明明他也会委屈,明明他在同她说这番话前还偷偷抹了自己的泪。

哥哥护着你……这漫长的岁月里,他一直都在,他一直都是个好哥哥。

两行泪陡然滑落,她惨笑。此番,再没有人说要来护着她了。

“母后先别忙着哭。”看着许愫流泪,燕晢只觉得痛快,“儿臣还有消息要告诉母后——”他有些刻毒的浅笑,“许征安、许征宁领兵出征西域,遇上埋伏,已经死了,你那几个叔父,也已在几个时辰前死在了刺客刀下,而一个时辰前羽林军派兵包围了许府,只要朕一声令下——你许家的血脉即可在今日断绝。”

“好,你做的很好。”许愫在泪光中尽力扬起了一个无所谓的笑,她是许家的女儿,所以她到死,都要留着那一份骄傲,“真的很好——毒,大约是你自己下的吧,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蒙骗过了所有的太医包括哀家的心腹,但你的目的诚然是达到了,你一中毒,便是朝野混乱人心惶惶,许家诸人因此互相猜忌彼此离心。”她的声音有些虚弱,但她强迫着自己以清晰的语调说下去,强迫自己正视家族覆败的路,“你病得那样重,许家人对你的戒心也就逐渐放下了。晢儿呐,你比你叔父要做得好,因为你年轻,你做事不会有什么顾忌,更不会有什么犹豫,你就是趁着极短的时机以最快的速度将对手分个击破。征安征宁出兵西域,所带的许家军其实早在半年前与你叔父的那一战中耗损了元气,你同时命左家人出兵北疆,实则是让他们中途改道来对付许家军队吧。还有那些刺客……你早就安排了,是么?你将许家几个至关紧要的人物除去,剩下的庞大宗族就尽是些乌合之众了。这样,谁都无法成为皇帝你的阻碍了,真好呐。”

“可惜,后知后觉挽回不了什么。”燕晢嘲讽道。

“那你还在等什么?”许愫还他一个讥诮的笑,她对谁都是不愿服输的,“杀了我呀,你该不会是不敢了吧,晢儿……我的儿子。”

“不可!”却有一声突如其来的利喝响起在大殿,紧接着一道青灰的影从地底跃出,待落定后人们方看清那是一个手持油灯的道姑,而在下一刻,所有人都因她广袖一拂昏倒——除了燕晢。

潇然不知何时已到了燕晢身侧,张开结界与其对抗。

“云渺……”许愫喃喃。

“太后,陛下。”云渺向许愫与燕晢从容行礼,“陛下,太后是你生母,鸟兽尚知感念养育之恩,何况人乎。陛下待太后不恭已是枉顾天理,还请陛下三思。”

一堆无聊的废话。潇然不屑撇嘴,妖物嗜血的天性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燕晢一剑挥下去的情景。

可燕晢没有动,他愣愣的看着云渺,仿若失魂。

潇然好奇,顺着燕晢的目光望去,自己也不犹惊讶,“大人!”

昤昽在云渺手持的那一盏灯的光芒之中,蜷缩着身子似是疲倦不堪。潇然的声音让她蓦然睁开了眼,可云渺的几句话念咒又让她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

“竟敢如此折辱大人!”潇然咬牙,“好你个胆大包天的道姑!”

云渺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修道之人对此等浊物惯是鄙夷的,她正色对燕晢道。:“陛下,堂堂天子不该与鬼魅妖邪之物为谋。”

燕晢像是陡然间失声,盯着油灯讷讷,很多种情愫揉杂后反倒不再激动,他只是看着昤昽,目光不敢再移开半分。

这样一个愣神的空当被许愫果断抓住,躲剑,夺剑。

不过转瞬,形势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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