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哲非常顺利地在师雨柔的海天公寓住下来,如果无视欧阳小哥怨恨委屈的眼神的话。范哲从来不知道一个二十来岁的正直青年可以装嫩装委屈装得无比自然清新,欧阳不去演戏拿个影帝什么的,简直是一种资源的浪费。
欧阳手指指着自己大大的圆脸:“你狠心把你的青梅竹马扫地出门?”自己,在师雨柔的心目中,比不上一个刚认识的朋友,他似乎听见自己的心碎在地上一片片的声音,好不凄凉悲惨。
推开叫嚣的欧阳,师雨柔把范哲纸箱里的十来张CD一口气拿出来,摆在电视柜旁边的几何CD架上:“你少来!欧阴大哥追环夺命call我十几次,放话说你再住在我这里,他立马押我跟你登记去。”戳戳欧阳坚实的胸膛,师雨柔气不打一处来,她招谁惹谁了,因为欧阳,被两个大男人烦到不甚其扰,还是两个不可小觑赫赫有名的男人。
在她养伤期间,欧家大少欧阴,未来欧家掌门人,时不时上来关心他们发展的近况;莫言,鼎鼎大名的明星,隔三差五地跑过来慰问关心。当今社会,狗仔队是一种比狗皮膏药更加粘人的东西,比苍蝇更无孔不入的生物。她没兴趣明天头条登她劈腿三个优秀男人,不,两个优秀男人外加一个圆脸伪青年,太挑战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那你也不该随便拉个人上来住?”欧阳有意识地降低自己的分贝数,挤眉弄眼地凑到师雨柔耳边耳语。
“随便拉个人上来住好过目睹你和Alex现场版。”师雨柔四两拨千斤,成功转移话题。有一天,当她拄着拐杖下楼准备叫欧阳起床准备早饭的时候,衣服裤子甩地上的甩地上,挂沙发上的挂沙发上,客厅一片狼藉不说,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声音从客房里隐约传出来。
客厅里的窗帘没有拉上,阳光赤裸裸地直射进来,正巧射到意大利进口的白底蓝纹高级羊毛地毯上的一块还未干涸的污渍,师雨柔发誓当时她迫切地想冲进去把那两人就这样一丝不挂地挂到世贸大厦顶楼展览。
为了避免此类情况再度发生,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给欧阳借住过来的任何借口和机会,所以才有了白天学校那一出强买强卖。
欧阳话憋在喉咙口不上不下,整张脸涨得通红通红,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骂了一句脏话,愤然离开去找罪魁祸首算账。
范哲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看见欧阳愤愤离去的背影:“你的借口非一般的烂。”刚才在房间整理衣服行李的时候,听见欧阳同师雨柔在客厅里理论,虽然他们有意压低声音,但他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管用就好。”回范哲的是师雨柔招牌笑容,娇美如花骨朵儿似的灿烂。范哲和范茉之间的兄妹情打动了她,一份不夹杂算计和经营的亲情,她一直渴望而不可得的,师雨柔才会不计一切地帮助他们。
师雨柔坐在沙发上,在银色的苹果笔记本敲敲打打起来,不一会儿,一份室友遵守条例规章新鲜出炉。
范哲仔细阅读热乎乎的室友条例。
“未经师雨柔允许,不得随意上楼。”
“行。”
“未经师雨柔允许,不得随意进书房。”
“我在哪里读书复习?”师雨柔努努嘴巴,你自己房间,别想染指我的书房。
范哲开始心里盘算需要添置的家具,必备品:书桌书柜凳子,以及茉茉出院以后的一切所需。
“不允许带其他人回来过夜。”
“同意。”范哲不得不佩服师雨柔,短短三十来分钟,她洋洋洒洒写了整整十页,条例清晰,思路明确。思考了几秒钟,范哲在最后加上一条:不得将他们同居的事情告诉他人。
那厢,师雨柔打电话吩咐Alice尽快把衣物置帽间改造成小女孩的卧室,接过范哲修改完毕的条例,扫了一眼,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换了个地方住,师雨柔的家布置得人气温馨,范哲突然有一种家的感觉。睡惯平哥waitingbar那张硬邦邦的行军床,范哲躺在柔软弹性十足的席梦思,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睡意进入状况,天开始微微有些亮。
范哲索性起身,想去阳台抽根烟,开房门见到师雨柔站在落地玻璃前,一袭白色真丝拖地睡裙衬得她越发纤瘦高挑。
师雨柔听见身后传来响声,回头看了一眼,窗户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微风吹乱师雨柔如瀑的长发,迷住范哲的眼睛:“天还早,你怎么起来了?”
师雨柔不小心踢倒跟前的红酒瓶,瓶子骨碌骨碌滚到范哲的脚下:“你喝了一整晚的酒。”肯定句,不是疑问句,范哲捡起滚来的酒瓶,放到厨房左侧的酒吧台上:“喝酒对身体不好。”师雨柔眼睛清明有神,不像短时间解决掉五六瓶红酒的样子,她裙摆上有一层薄薄晶莹的露珠。
师雨柔倚靠在玻璃窗上,淡淡的金色洒在她身上形成光晕,她轻笑出声:“五十步笑百步。你自己抽烟不算,还好意思管我喝不喝酒。”半夜和爷爷视频聊天完,原本不错的心情破坏殆尽,自己的头又痛得厉害,便想下来喝一杯再去睡觉,谁晓得这一站又是一整夜。
“女孩子少喝点酒。”夺过师雨柔手中装了一半红酒的高脚玻璃杯,范哲仰头一饮而尽。
“性别歧视。”嘟囔了一句,师雨柔变戏法般从身后又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高脚玻璃杯,倒上新开的一瓶红酒:“你糟蹋了一杯红酒。”
师雨柔手握杯柄托住杯底,将高脚杯倾斜45度角,在杯下垫上一张白纸,借助自然光线仔细观察酒的颜色:“这瓶是72年的红葡萄酒,所以呈现樱桃红的色泽,这时候饮用正好。”将酒杯举起,杯口放在柔软的嘴唇之间,并压住下唇,头稍微向后仰,把杯中的红酒吸入口中:“喝红酒,特别是上好的红酒,讲究一个品字,像你刚才那样子,简直就是在暴殄天物。”
范哲学着师雨柔的动作,照着师雨柔所说的方法,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慢品,让红酒在口中翻转,用舌头反复玩味,让酒在舌尖溶动,感受舌尖的甜味、两侧的酸味、舌根的苦味。整个口腔上下颚充分与红酒接触,品位酒的酸甜苦涩、浓淡、厚薄。酒香扩散到整个口腔中,他感觉到自己的每一个味蕾充分打开,尽情享受红酒的味道与酸甜度。
清晨的阳光描绘两个人背靠背坐在落地玻璃窗前的线条,没有激烈的动作,没有过多的言语,任谁都不愿意打破这份宁静。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爷爷说过,人生如酒,混合酸甜,苦涩且回味无穷。”师雨柔好想抓住温暖的光热,突然眼前模糊起来,张开的右手的轮廓层层重叠。
“以后别一下喝那么多酒。”范哲侧着头,并未发现师雨柔的异样。
“你戒烟我戒酒如何?”放下酒杯,师雨柔俏皮一笑。
“好。”干脆利落,范哲想都没想,没有任何犹豫,答应下来。他烟瘾不大,之所以抽烟,一半因为叛逆期的好奇,一半为了舒缓压力。
“但要我戒酒真的很难。”师雨柔苦恼中,懂事起,爷爷教会她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品酒,品酒如同品人生,戒掉多年养成的习惯实在不易:“打个赌,你戒烟我戒酒,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件事情。”
“好。”范哲与师雨柔击掌。
师雨柔怔了怔,没料到范哲答应得爽快:“茉茉快动手术了吧?”她聪明地转移话题掩饰自己的尴尬。
“等茉茉做完一系列检查,医生确定她的状况就动手术,估计这两天。”范哲俯瞰S市的全貌,印象里嘈杂喧闹的S市的清晨也可以悠然宁静,不见人头攒动,不见头尾相接的车流:“等茉茉出院后后,我准备带她去迪士尼玩。”范哲勾画着美好的蓝图,他可以先在家里教茉茉功课,等茉茉身体完全康复后再去上学。
“你打算新年里去玩吗?”师雨柔微闭双眸,聆听着清脆的鸟叫声。看不见没什么大不了,她还可以听得到,貌似听觉变得比以前敏锐多了,她好像听见范哲紧张的心脏跳动的声音,以及急促的呼吸声。
“你也一起来吧”不自觉,范哲向师雨柔发出邀请。毕竟师雨柔是自己的房东,他礼貌上邀请她是应该的。
“到时候看。”师雨柔没答应也没拒绝,范哲没失落也没欣喜,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指向8点整:“我去医院看茉茉。”
师雨柔点点头:“路上小心。”听见范哲离去的关门声,师雨柔双手抱膝坐在地上,头深埋在双膝之间,雪白的长裙濡湿了些许。
抬起头,失去神采的双眸重获清明光彩,师雨柔对着硕大的落地玻璃窗练习微笑,嘴角翘起拉下,翘起拉下,翘起拉下,来来回回数十次,窗户里再次映出本来阳光无敌天真烂漫的笑容。
欧阳在外面死命地按门铃,频率高到令人乍舌的地步,门终于打开了,师雨柔略微泛青的脸色:“一大早跑过来,你扰人清梦。”
自说自话进门,欧阳自发自觉地洗完厨房水池里的碗:“我扰人清梦?也得你有清梦让我扰。”看她的样子,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又是一晚无眠,有神的双眼下萦绕淡淡的黑眼圈。
欧阳细心地挑出海鲜粥表面漂浮的葱花:“那小子人呢?”虽然穿得睡裙,但衣着整齐,房间里没有弥漫古怪的味道,他视察一周回来,悬着的心放下来。
师雨柔上楼洗漱,换了一身居家服:“去看他妹妹了。”海鲜粥煮的入口即化,齿颊留香,难得的没放味精鸡精:“粥谁煮的?”外面卖的粥不可能做成这个样子,而且欧阳拿家用保温瓶装的,明显从某人家里带出来。
欧阳白嫩嫩的耳朵红红的:“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觉得好吃,我下次再让他做。”不经意说漏嘴了。
“他?”师雨柔拿着汤匙玩味:“我猜猜,Alex做的吧?”
欧阳不理会师雨柔的胡搅蛮缠,秉持少说少错的原则,坚决不开口说话,可惜为时晚矣:“俗话说的好,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抓住他的胃。”这么能挖善八卦,她怎么不去做娱记,铁定名垂千古,欧阳的中文水平是在叫人汗颜。
“新年你怎么过?”
“呆在家里。”继续品尝莫言的爱心粥,不晓得莫言知不知道欧阳拿来给她吃,估计气得直跺脚。
“不如去我家?”一听师雨柔没有安排,欧阳立刻起劲怂恿她,有师雨柔在,他家老头比较收敛,不会想着法剥他的皮拆他的骨。
“呃……”师雨柔心中警铃大作:“我想起来了!我已经答应范哲和茉茉去迪士尼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