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雨柔将近一个月没有上学，留在家里修养，咬着苹果反趴在米黄色的沙发上：“欧阳小哥，我好饿。”最后一字的尾音拖得非常长，哀怨婉转如同唱京剧，就差撩起水袖甩几圈。

“来了来了，别催。”欧阳端着两碗泡好牛奶的cereal：“你坐得淑女好看点！”师雨柔的坐姿不雅，大叉修长的双腿，上身畸形得扭曲，他生怕师雨柔腿好没多长时间，这会儿又把腰给闪了。

并拢双腿，师雨柔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欧阳小哥，你什么时候搬回去住？”头埋在装有cereal的碗里，眼角偷瞄欧阳几眼，一提起搬回欧家这个问题，欧阳额角和受伤的青筋立刻暴起。

他也想搬回去，省的在这里受师雨柔的压迫，既做佣人清理生活垃圾，又做厨师做些没技术含量的早餐：“等哪天莫言滚回花旗。”咬牙切齿地回答，力道没控制好，欧阳的碗重重砸在茶几上。他本来想说哪天等莫言死翘翘，但转念一想，莫言死了，他大哥欧阴做蚀本生意，百分之百不放过自己。只要莫言滚回花旗，他不犯贱自己飞过去，眼不见为净也不错。

“欧阳小哥你想多了。”师雨柔愉悦地浇灭欧阳希望之火：“Alex接了一部电影年底开拍，明年夏季发行新专辑，还有......”欧阳越来越青的娃娃圆脸，师雨柔止住不说了，总之两三年期间，Alex不打算回花旗发展。按照师雨柔她自己的话讲，未把欧阳小哥弄到手之前，莫言绝不罢手，继续耗着。

“小柔，你千万别赶我回去。”欧阳噗通跪在师雨柔面前，死乞白赖地抱住她腿：“我一回去，铁定被莫言吃得连渣都不剩。”欧阳娃娃脸假装起委屈，比杨乃武的小白菜还小白菜。

尝试抽出自己的腿，可惜以失败而告终，师雨柔便任由欧阳抱她大腿鬼哭狼嚎，干嚎的那种：“别乱安罪名在莫言身上。你们谁吃谁？”翻出莫言彩信给她的照片，放到离欧阳的大眼睛五厘米的距离：“敢抢我手机销毁证据，明天网上你就成一门！”师雨柔狠狠地威胁到了欧阳，他讪讪收回手，他不抢还不行么。

“他传这样的照片给你居心叵测！”难得啊，欧阳小哥用对成语，看样子莫言口水吃多有好处。

“警告我离你远点呗。”师雨柔玩转手机，悠闲一派：“认识他几年，今天才知道Alex醋劲不小。”Alex送写真画集来的时候，得知欧阳住在自己这里，那个眼神简直可以用来钻木取火。

“欧阳小哥，我就弄不明白Alex比起你那些情人不止好上一倍两倍，究竟什么原因你那么排斥他？”师雨柔拉开欧阳，正经八百地问他。

哗啦一声，欧阳起身拉开一幕窗帘，秋日温暖，他背对师雨柔：“我和莫言第一次见面在三年前的纽约暗街。”白天，倒在不知名的汽车宾馆；晚上，混吧嗑药做爱，浑浑噩噩过着今日不知明日的生活：“每次见到他，我都会记起那时候的痛苦。”

欧阳转身指了指胸口：“小柔，我这里依旧很疼。”疼到每次见莫言都不能正常呼吸，他的存在勾起他第一段被迫夭折的爱情，可是自己又忍不住不见他，他的存在提醒自己那段爱情不是自己臆想。

师雨柔赤着脚站起来，环过欧阳富有弹性的细腰：“欧阳小哥，一切都过去了。你不接受Alex，除了因为这个原因，还有你在害怕，害怕终有一天背叛自己的初恋。”头靠在欧阳的肩膀上，她掀开欧阳一直在逃避的事实，他不愿面对自己的话，她逼他面对自己内心的声音：“不要错过自己的幸福。”

雅风学院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范哲不理会，继续专注地抄老师黑板上奋笔疾书的笔记。想也不用想，他猜得到谁无聊到上课发他短信—师雨柔，她用一本莫言签名最新写真集成功征服范茉以后，从茉茉那里套到自己的手机号码，开始永无止尽的骚扰短信和电话。

当收到师雨柔的第一条短信：一个巨大无比的阳光笑脸，范哲头上飞过两三只嘎嘎乱叫的乌鸦，师雨柔无时无刻不在挑战自己的神经坚韧度。

熬到下课铃响，午间小休十五分钟，打开手机短信一看，范哲脑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成功地被师雨柔挑断，想都不想冲出教室直奔天台。

同学甲：“你猜短信是谁的？”八卦时刻开始。

同学乙：“还用猜，一定是师雨柔的，也只有她才有本事令冰山瞬间火山喷发。”用一种“你是白痴吗”的眼神看着同班同学。

同学甲：“你猜范哲和师雨柔什么关系？”

众同学异口同声：“相亲相爱的同学关系。”他们不接受其他任何关系，一座冰山一个太阳，最后的结果不是冰山被融化就是太阳被冰冻，不论哪样的结果，都太挑战他们脆弱的神经。

同学甲：“你猜......”

“闭嘴！”

众同学再一次异口同声，唱国歌的时候都没有如此整齐划一过。

范哲到了天台，拨通师雨柔的电话：“你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读取彩信的时候，他囧到不能再囧，人要没神经到什么程度可以无所顾忌地把别人隐私的照片随意乱传。

不出他意料，听见师雨柔在电话另一边乱吼乱叫：“我按错键了！”如果不是欧阳在身边捣乱胡搅蛮缠，她怎么可能把欧阳和莫言的合照不当心传给范哲。

范哲揉了揉涨涨的太阳穴，冷静下来：“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别人好，把你手机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删掉。”也许从小生长在花旗的缘故，他深刻领教到师雨柔的尺度跟正常人不大一样，幸亏照片传给不爱八卦的自己，欧阳他们无须担心外泄的问题。

“欧阳小哥，放下我的Merlot。”师雨柔继续在电话另一边叫嚣：“明天我回学校跟你说点事情。拜拜~~”急匆匆挂断电话。

来不及说再见，范哲收起手机，没来由的，心情变得不错，灰沉沉的天看起来没那么糟糕讨厌。

海天公寓

师雨柔从欧阳的魔爪下抢救自己的宝贝：“你要灌醉自己可以，不许糟蹋我珍藏的红酒！”Merlot重新摆回恒温酒柜，从另一个橱柜里取出一瓶二锅头：“给你！这个见效快而且保证一醉不起。”

师雨柔即刻傻眼，无法用语言组织此时欧阳的豪迈。

欧阳二话不说，直接拿瓶往自己嘴里灌，仰头时喉结一上一下运动，不可否认，这样的欧阳具有令人食指大动的欲望，前提欧阳小哥神志正常。

她给他的可是酒精度65度的纯净二锅头，而欧阳现在在大口大口地当白开水饮用，不要命地猛喝：“你悠着点！”师雨柔踮脚，奋力抢下欧阳的酒瓶，酒瓶倒了倒，欧阳小哥好样的，短时间解决一整瓶二锅头，一滴都不剩下。

二两二锅头喝下去，十个人里面八个人必定躺倒。

师雨柔转身发现欧阳不见，走几步路，踢到什么肉肉软软的物体，低头一看，欧阳四肢摊开，圆脸潮红，双眼迷离地躺在地上。没用力地踹欧阳几脚，发现全然没反应，她蹲下身子，轻轻拍打欧阳的双颊：“欧阳小哥？”

“Sherry？”欧阳没有预兆地直起身体，两个脑袋撞在一起，疼得师雨柔一屁股坐在地上：“你搞什么鬼？”她肯定欧阳现在已经醉得七荤八素，神志不清的欧阳才叫自己的英文名。

“我好想杨洋。”搂住师雨柔，欧阳像个大孩子放声大哭，整个人的重量压在师雨柔的身上：“我把他弄丢，找不到他了。”

师雨柔温柔地拍欧阳的背，有节奏地一下又一下：“你没有找不到他。杨洋一直都在你这里。”她食指指尖指着欧阳的胸口：“试着闭上眼睛，想象杨洋的样子，回想你们在一起的时光。”

“我真可以找的到他？”幼齿的行为配上欧阳的娃娃脸，天衣无缝，没有任何违和感，能够激发出御姐师奶的母爱。

“不信的话，你问问自己记不记得你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师雨柔哄小孩一般哄欧阳：“有没有感受到他的存在？”

“我闻到杨洋身上的味道。”喝醉的欧阳十足小孩心性，满足地笑着，酒窝一深一浅挂在嘴角两侧。

“想着杨洋，好好地睡上一觉。”放平欧阳小哥，师雨柔温柔下来的声音存有催眠的魔力。欧阳，在师雨柔的安抚下，渐渐安静下来，停止又哭又闹的小孩子行径，没过多久就睡着了。折腾了大半个小时，师雨柔没有力气将身高一米八的欧阳搬到客房，任由他躺在柔软的地毯上面，盖上一条薄薄的毛毯，屋子恒温设计，无需担心欧阳会着凉。

Alice的专属铃声响起。

“喂，Alice。”师雨柔接起电话：“找到了吗？”

“是，黑市交易价二十万人民币，同意下午交货。”Alice永远公事公办的腔调。

“做得漂亮点，别让人查出来肾脏的真正来源，所有遗体捐则证明要完备，不准出纰漏。”吩咐Alice办事，师雨柔双耳开始出现细微的耳鸣声。

“收到。”

“雨菲的事情加紧调查。”

“小姐......”Alice吞吞吐吐，没有刚才的爽利。

“说。”

“老爷的意思，小姐尽早进医院接受检查。”

“多嘴。”

挂断电话的同时，师雨柔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手的轮廓，客厅的布置，沙发的摆放，在眼前均成重重叠叠的影子。她强撑身体不倒下，闭目背靠在落地玻璃窗大概一个多小时，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世界又变得清晰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