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il。”另一旁喝酒的男子,一如他长相,说话言简意赅:“你就是那个把范哲捡回去两夜的人。”扑克脸出现意味不明的揶揄。
“咦?你怎么知道?”师雨柔一向奉行不懂就提问的准则,范哲不像到处张扬乱说的人,这里的人都一脸了然的样子。
“范哲两晚没回来睡,平哥不可能不知道。”冷面男Phil,真人不露相,宗师级数的八卦分子。
“他们住在一起?”师雨柔看看范哲,又看看李平,这两人住一块,一个鸡婆到不行,一个两面到不行,想象一下这个场景,噼里啪啦火光四溅。
“借waiting bar给范哲住,他有没有回来过,平哥自然清楚的很。”好宝宝解答师雨柔困惑的是游明。从某方面来讲,范哲称得上好孩子,坚决不在外面过夜,其实游明以为是因为范哲有一定洁癖的原因,但这话可不能在范哲面前说,不然,必定换来范哲抱以一顿老拳。
“游明,面你还要端到什么时候?”范哲不耐烦地叫嚣,声音很大,而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
范哲没有地方住。
看着拉面上飘的一层葱花,师雨柔叹了一声,嘟着小嘴,不知从哪里下筷比较好,上次恶整范哲,才会把葱花全部挑给他,现在哪好意思这样做。师雨柔鼓起勇气,酝酿壮士断腕的勇气,举筷的时候,范哲不动声色,利索地把自己那碗换到师雨柔面前,皱眉努力拨开葱花,淅沥呼噜吃了起来,默不作声。
“咦?”有男有女发出的同一个字音此起彼伏,比发现新大陆更加兴奋:“范哲,你不是不吃葱吗?”
范哲吃的速度极快,不一会面碗见底:“味口变了。”不理会众人八卦探究的目光,摸入校服外套口袋,找了找,手抓住烟盒又放开:“平哥,有口香糖吗?”李平狐疑地看着范哲,从他百宝腰包里掏出一罐口香糖抛给范哲。范哲屁股没离开椅子,随手接住李平抛来的口香糖罐,拿一颗放在嘴巴里咀嚼,聊胜于无。
师雨柔难得安静地坐在一边乖乖吃面,观察这些人嬉笑怒骂的互动,范哲完完全全放松自己,融入其中。在学校,范哲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同学朋友,毕竟冰山不那么容易亲近,有本事进入他方圆五米之内不受冻伤的更是少之又少;况且,或多或少,同学们私底下传范哲在外的行为,每次同学又惊又怕的误解眼神,师雨柔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就像见到另一个自己。她发现高中生的交友方式显得太过单纯没有心计,原来早不适合她和范哲这样的人。
“要喝些什么吗?”游明继续大献殷勤。
“煮的奶茶,多奶少糖,谢谢。”师雨柔低头擦完嘴,友好地冲游明笑了笑。
游明乐呵呵地飘去酒吧台煮奶茶。
Tim喝在嘴里的一口伏特加喷了出来,天女散花地洒满李平的老脸上。这里是酒吧!亏师雨柔点的出来,奶茶?冰岛红茶倒是有。
“有问题?”
“师雨柔,我们这里做的酒吧生意,不可能有奶茶。如果等会儿游明可以端出奶茶,那我就……”
“你就怎样?”李平勾住Tim的肩膀,阴测测地笑,忽略他酒气十足的脸,整个气场还是具有杀伤力。
“我就留下来看店!”Tim的豪言壮语随着游明端出一杯热腾腾新鲜出炉的奶茶而宣告终结:“这里不是waiting bar……这里不是waiting bar……这里不是waiting bar”帅气的混血儿刹那间化身为祥林嫂。
一众人等发出热烈的爆笑,笑岔气的笑岔气,拍桌子的拍桌子,拍大腿的拍大腿。
游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巡视一干人等,可惜没人给他一个答案,唯一没在笑的那个憋得涨红了脸,他不指望Tim告诉他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现在去九华山道?”李平止住笑,接了一通电话后:“老大说,再晚去的话,恐怕要撞上华天的人。”迄今为止,绝舞和华天算得上相安无事,但随着华天人数逐渐增多,渐渐不安于屈居第二的位置,再加上与范哲的摩擦冲突,遇上免不了打上一架。
游明利索地脱掉外面的白色厨师装,里面穿着黑色的皮衣皮裤,纯粹内里的闷骚:“雨柔,我们走!”还没走几步,被范哲一把勾住脖子:“谁和谁走去哪里?”范哲笑得一脸和谐。
“呃……是我们!”游明突然明白过来什么,大力地拍着范哲的肩膀,一副我和你谁也不离谁的模样。自己只不过拉了拉师雨柔的手,范哲就像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一样,如果眼神可以成为凶器的话,大抵自己现在已经尸骨无存了。
范哲和游明勾肩搭背,哥俩好的离开,李平的头痛起来:“范哲,你脚伤成这样,还去什么去!”一个个都不叫自己省心,范哲一瘸一拐地走路,小心等一下上山的时候,不是他骑机车,反被机车骑!
范哲闻言,背对李平,使劲来回蹦跶几下彰显自己的完好无缺:“平哥,我倒着骑都比你帅!”
我忍你!李平磨牙声格格作响,每次牵扯骑机车技术,范哲非一般的嚣张臭屁以及自信。
范哲拍拍莲火的后座,示意师雨柔:“坐上来!”
Phil,小米等一众人惊愕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中文组织能力出现极大的障碍:“范……范哲,你……你竟然……”
李平则一副“我就猜到这样”的表情,顺便戏谑地看着众人被Shock到傻愣愣的样子,一解在waiting bar的郁闷。
师雨柔不置可否,站在waiting bar门口,似笑非笑,就不走向范哲那个方向。平哥车后载着方仔;Phil的车被改装得花里胡哨奇形怪状,没有主人的生冷强硬,视觉冲击太过于大;游明还算ok,但个性太过温和,铁定没劲。
“快点过来。”范哲吐掉嘴里嚼的口香糖,有点不耐烦地狠压油门,动作流氓,举止帅气,气质绅士。
目光停留在小米的身上,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身形娇小的小米骑在重型机车上面,非但没有违和感,反而驾驭的住重型机车,仿佛机车就是她手里的玩具,任她玩耍,她的车被刷成亮闪闪的嫩粉红色:“我坐小米的车。”此话一出,师雨柔笑得如同黑夜里的一缕晨光,小米的心犹如直坠入太平洋洋底,求救地看向范哲。
范哲面无表情,双手转转机车把手:“随你。”一脚油门轰到水泥地上,车子如离膛的子弹,不见踪影。
Tim站在waiting bar门口,期待万分。
“好好看店。”李平嘱咐完,风一般开车飙走。
平哥的话令Tim泪流满面地挥舞一张餐巾纸,目送他们一行人离开,话不能说得太满,报应不爽。
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眼角的风景流动不止。师雨柔深深以为,这帮子人纯粹的疯子,一个个飙起车来完全不是正常人的速度。五辆改造得个性迥异的机车整体队形不乱,相互咬合争先恐后,车与车之间的距离极近却有完美地配合错开,没有发生任何的碰撞,风驰电掣地向九华山道进发。
小米毕竟是个女孩子,车的速度很快,却没有范哲飙车时的东摇西摆,令人血脉喷张的刺激感,四平八稳地跟在他们那帮男生的后面。也许载着人的缘故,小米和平哥的机车速度总不如另外几个人快,范哲和Phil总保持在几辆车最前面的位置,速度奇快无比,又相互暗暗较劲,一暗红一五颜六色在眼前不断左左右右地车形交错,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游明不断寻找机会想要伺机超越他们两个,却似乎被他们有意无意地挡住,游明忍不住三字经轮流问候范哲和Phil。
他们车开到第一个弯道正要向左拐上山的时候,几辆机车从另一边山路冲出来抢道上山,上山的山道极其狭窄,双方差点碰撞,对方的车硬插进来,正好在李平之前,小米跟在平哥后面,一个措手不及,差点冲出护栏,幸好她及时扭转车头才勉勉强强地避开侧前方的冲撞。刺耳尖锐的刹车声,极大的惯性冲击力,师雨柔顿时感觉头晕耳鸣,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小米觉察到身后师雨柔的异样,有意放慢速度,自然而然,小米与他们之间的距离相差越来越大,平哥不急不慢地跟小米保持车距。越往山上走,越来越多的人冲出来强插车道,滚滚车流冲散了大家的队形,最前面的范哲和Phil依旧保持无人能及的极速,那些人没办法上前包抄夹击,于是后面游明他们就成了车流主攻的对象,尤其是小米,瞧见她是女生还载着另一个人,车流前后左包右抄紧紧包围住小米她们,想将她们逼上护栏。李平见状况不对,准备调转车头回身之时,只听见一声尖叫,小米的车被一辆亮黄色的重型机车从侧面狠狠顶过去,撞上山道的护栏,小米来不及刹车,只能凭借自己灵巧的技巧尽量稳住车身,减弱惯性带来的冲击,无可避免地,她和师雨柔飞了出去。
范哲听见尖叫声,匆匆回头,正好看见师雨柔摔在草坪上,滚了好几圈,左腿撞击在一块坚硬的石块上。范哲骂了一句脏话,毫无减速地调转车头,原地旋了一百八十度,直接迎向对方冲在最前面的车,不肯回避半分,随后的Phil和游明配合默契地同时也旋转半圈挡在山道上,离小米她们最近的李平索性放慢速度,下车检查两个女孩子的伤势。
两个凶神恶煞的主挡在路的最前面,外加不要命往回直冲,见车就撞的范哲,一片古怪刺耳的刹车声此起彼伏,狼狈地停下来,后面稍没注意的便发生可悲的追尾事件,李平有些不忍目睹接下来将会发生的惨况:“怎么样?没事吧?”一把拉起离他比较近的小米,粗略检查了一下,发现她除了磨破一点皮,没有其它严重的伤,李平大大松一口气,心稍稍安下来。
那厢,Phil和游明一人一手撂倒一个冲上来斗殴的人,被他们波及到的地方,无不躺着在地上打滚哎呦呻吟的;范哲更夸张,一脚踹翻别人的重型机车,机车就在他的蛮力下迅速解体,连带发生多米诺骨牌连锁反应,一瞬间倒了一整条机车。一帮人群起围殴范哲,他抡起重型机车的残骸,眼睛眨都不眨,把围攻他的人砸得片甲不留,倒地哀嚎声一片,完完全全变身成人间行走的凶器。
师雨柔大咧咧地坐在地上,欣赏范哲打群架的“英姿”,假如欧阳小哥和范哲PK,不晓得结果是欧阳小哥打趴范哲,还是范哲抡倒欧阳小哥,不管哪个场面,都值得她试一试挑起他们之间的战火。
混战呈现一面倒的趋势,那群人一点都不经揍,没过多久功夫,范哲,Phil,游明三个人站立在滚动的人体艺术群体中,遗世独立。
李平摇摇头,再次感叹老大招人的时候竟开发人间凶器:“你怎么样?”冲出去摔在草地上的师雨柔身上沾着草屑,没有李平预期的害怕惊恐,相反地,她眼珠子溜溜地转着,出乎意料的平静。
“没事。”师雨柔对着李平照样漾起天真可爱的笑颜,她向来奉行时刻保持单纯阳光的笑容这项准则。
“别动!”范哲越过战场,踢开挡在面前不长眼的活体路障,几声更凄惨的哀叫声立即响彻云霄,估计大概可能那几个人的肋骨断了,希望别不当心插到肺部才好:“让我看看你的左腿。”范哲拨开挡在他面前的李平,蹲在地上仔细检查师雨柔的左腿:“脱臼,我送去医院。”翻车的时候,他看见师雨柔撞在路旁的石块上,只是脱臼,没有骨折,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糟糕,算得上不幸中的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