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双胞胎小姐住的是竹里居,在敝园的不远处。
去竹里居的途中经过了一处院子,偶然往里面一瞥,发现院中竟是种满了好男人花。我之所以这般惊讶,是因为这花只在甄洛有。
“这花,很漂亮。”
我驻足,前面带路的家丁也随我观赏了观赏这嫩黄色的花朵。
“这花是我们少爷种的,少爷说这花是叫……叫……”
“好男人花。”一个声音提醒道。
“对,是叫好男人花。”家丁接了上去,旋即又似发现了什么不对一样,刷的转过头去,喊了一声,“少爷!”
我转身,看着那妙人身材高挑秀雅,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倒是与他束发的银冠交相辉映,圆环状的羊脂玉佩悬挂于腰间,简洁的装扮却不失大家气度。
我朝他颔了颔首,道,“宋公子。”
“你便是那新来的女先生?”宋琏背手于后,微笑着走近我,“古往今来,青沼历史上倒是出过几位女先生,不过屈指可数,姑娘既然当的了先生,定是有非凡的才情。”
“宋公子谬赞了。”我道,“小女子只是读过几年圣贤书,非凡才情倒是算不上。”
宋琏问我,“方才我见先生出神望这好男人花许久,且还夸了它一句,我猜想先生定也是喜欢的,不如,我邀请先生进我院中赏花喝茶?”
我突然觉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找宋琏,宋琏这厢却自己送上门来我如何要拒绝?
“宋公子美意,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家丁不知何去何从的站着,宋琏好笑的对他道,“暂且先让两位小姐休息休息吧,按着她们的性子估计也是不愿上课的。”
“小的知道了。”
家丁弯了弯腰,退了下去。
宋琏走前头,我尾随其后。
“先生请坐。”
宋琏领了我至他院中的一座凉亭坐下后,便转身往屋里走去,回来时,手里捧了一套茶具。
“宋公子的院落里,为何不见下人?”
宋琏用水冲了冲紫砂茶壶茶杯,闻言对我温和一笑,“我喜好清净,所以,他们一般完成了分内的事就离开了。”
“原来如此。”
我指尖敲了敲白玉石桌面,真心感叹,这是良机,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若有所思的打量了打量周围,为保险起见,我还是需要催动梦华,用镜花水月造个幻象,这样,路过的人,看到的只会是宋琏与我品茶赏花的情境。
“宋公子。”
宋琏本是在挑拣叶片完整的茶叶的,听的我唤他,抬头,堪堪对上我的眼睛。
“先生……”
宋琏还未说完想说的话,便闭眸垂头倒在了桌面上,撞翻开来一盒茶叶子。
与他相比之下,我算好多了,至少啥都没碰着就趴下了。
眨眼间,我便陷入了无尽的虚空之境。我抬头仰望天空,红黑双色,交织缠绕,倒是与冥界的天空差了不多。
环视四周,除了不远处一块比人形稍大些的石头,再无他物。
“忘生石。”
我念了念石头上三个鲜红的大字,想这许就是孟婆汤的封印。伸出手,平覆在石上,那块石头却消失了。
虚空之境漩涡扭转,转眼之间,移情换景。
“王上,臣无法做到,还请王上责罚臣!”
我正被陡然生出的一室金碧辉煌晃的头脑晕乎,便听的一记洪亮的嗓音于我耳畔响起。
我偏了偏脑袋,只见一面容俊俏的黑衣男子在我右手边儿跪的笔直,挺秀的脊背仿佛一棵坚韧不拔的白杨树。当然,他所说的话并非对我,而是对他正前方那方明黄帐子里的人。
我目光投向明黄帐子,虽看不大真切里面人的长相,却能据帐上拓下的身影判断,这里头,是个女子。
放眼七国,有女王的,也不过是甄洛一家,且这是在宋琏尘封的记忆里,凭此倒也不难判断出这帐子里头是慕容芬,这跪着的,是俞言。
帐子中传来纸页翻动的声音,慕容芬平淡的嗓音透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量,“澈儿,你是姑母尤为得力的助手,在你的心目中,姑母难不成比不上一个丫头片子?”
澈儿?姑母?俞言自然不可能是真名,这我从一开始便是知道的,但我诧异的是,俞言竟然是慕容芬的表亲侄慕容澈。
慕容澈垂首,敛着眸子,答道,“并非如此。在臣心中自是以王上为先,母国江山社稷为重。”
一阵步摇环佩相碰撞的声音响起,明黄的帐子被人从中间分开来,素手推开帐子,慕容芬低头注视着慕容澈。
“既然如此,你就应该允了我去做这件事。”
慕容澈被慕容芬一语反将,只得拱手道,“王上,西媨一族忠心赤诚可见,他们也同臣一般愿对王上与母国鞠躬尽瘁,绝不会做为大逆不道之事的。”
“你这是在说我不识忠良?”慕容芬语气一凛,可见她心中已经不悦。
伴君如伴虎,言此话之人果真是一语见地。
“臣不敢。”
“知道你不敢。”慕容芬一手扶起慕容澈,变脸比变天,她俨然一副慈母的样子,伸手替慕容澈正了正衣领一番话说的漫不经心又别具深意。
“前些个日子李副将上了个奏折,说是你父亲旧疾复发,身子骨差了许多。你也知道这北边关的环境。况且这些年来,世道太平,那块地方倒也没什么大乱子,我瞅着,是不是找个人顶替你父亲的职位,好让他回家静养静养?”
慕容澈抬头,深色复杂,半晌,才道一句,“臣,愿听王上差遣。”
慕容芬收了手,脸上浮起满意的微笑。
她转身朝帐中那把龙椅走去,长袖委地,“你是暗卫首领,平时也从未露过面,西媨那边人,是认不出你的。澈儿,姑母希望你把这事儿给我办的漂漂亮亮的。”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