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家丁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名字。

家丁甲问小白，“名字。”

小白从容不迫答，“白绝。”

家丁乙问仁兄，“名字。”

仁兄挥汗如雨答，“南宫宫……”

家丁乙问仁兄，“南宫宫？”

仁兄继续挥汗如雨答，“不是，是是南宫宫侩言！”

家丁乙执笔，“南宫宫侩言？这名字还真有些长。”

仁兄焦急，“不是！”

家丁乙怒，“又不是？！你逗我玩呢吧！”

仁兄手足无措，指着自己的嘴，“我我我口吃！”

家丁乙恍然，又道，“我们不收口吃的先生的。下一位。”

仁兄站起来指着小白，“慢慢慢着，那他呢！”

家丁甲说，“他已经被录用了。”

仁兄不甘，“可他他他也是口吃！”

家丁甲纳闷的看着小白，小白一派如沐春风微笑的看着仁兄，“我说话明明不结巴，你怎好说我也是口吃？”

听的小白两句话下来真的没重字儿断句的，仁兄仍然不甘，“他还是失心疯。”

小白蹙了蹙眉头，道：“这位仁兄，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阿。”

“对阿，你怎么可以胡说呢，我家哥哥明明好好的！”

我委屈的揩了一把泪，对那位倒霉的仁兄道，“不许你瞎说我哥哥！”

“家弟心智健全，八岁便能将青史传倒背如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前些个日子里才离了镇上私塾先生之位，打算游历天下，广传学术，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你怎可这般说家弟。”

墨绝说起谎来也是不打草稿，唬的宋家家丁坚信不疑，“南宫先生，人家白先生没招你没惹你的你不好这样说人家的呀。”

“就是就是。”众应聘先生附和。

“你们……欺负人！”

南宫侩言顿了顿，好歹说了句不结巴的话，一跺脚，捂着脸，挤出人群，哭着跑了。

公冶素同情的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他难得寻到的优越感，没了。”

我笑了笑，小白是不好惹的主，我们家也都是护短的性格，没办法。

应聘结果是意料之中的，我们三人都成了宋家府上的先生，跟着一大堆备用先生一起，住在了专程为先生们辟的大园子里。

下午的时候，我们三人一鬼坐在敝园里喝茶，突然一个秀才模样的人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擦过我们进了北边的一间厢房。

“今儿是第几个了？”

小白端着紫砂茶杯喝茶，眼睛一离也不离那秀才的背影。

我吹了吹茶面儿上的一粒茶叶沫子，“第三个罢。”

“我觉得客栈老板说那双胞胎隔一两日一个是给她们俩面子了。这两个简直成魔了！”

我极度同意小白的话。听说宋家人是可劲儿宝贝这对双胞胎姑娘的，否则换平常家孩子你赶一个先生试试，阿爹阿娘还不得拿槌衣棒槌的你保证痛改前非？

小白得意洋洋的掸掸袖子，道，“得了，到时候就看我的了，瞧我不把这两个魔头治成猪头。”

我觉得，小白肯定是把来这儿的正事给忘了。

傍晚的时候，我们依旧坐在敝园里的石桌上用晚膳，只听得外头径道上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我们三人一鬼均咬着各自手里的一双筷子，眼睛一动也不动的盯着敝园大门，侯着那第四位倒霉的先生。

“你别说了，老夫教了这么多年的书，还是头一次碰见这么顽劣的学生，这书阿，老夫不教了！”

“金先生，金先生，您别生气，我们家小姐年纪小，难免调皮了一些，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们计较。”

“行了行了，你就别跟着我了，老夫要回家了，你们宋家的先生，老夫委实当不了！”

随着有一只脚踏进了敝园门槛，我们四双眼睛就死死跟着那人。

这位金先生算是我们这群备用先生里德高望重的了，我听别的先生说的。现在一看，所谓德高望重，不过是最老的那一个。

话说，下午他是红光满面的去，现在是灰头土脸的归。

跟着他的那家丁似是经历过无数次这般的情境，说起客套话来一气呵成，我还眼尖儿的发现他袖里是揣了一袋银子的。这算是，分手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