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苦酒醉人

我总归觉得枯娑是报私仇来的。你看她给我拖出来的这一缸子石蒜酒。摆明了是要整死我的节奏。

我捏着下巴思忖了枯娑将酒缸从茅草小屋拖到我面前来的这么一段功夫。总算是给我想明白了。

这厮如此对我，定是我在不禁意之间道破了她的秘密，她和淏殇判官有一腿，没跑了！

想归想，我总是不敢说出口的。否则，一缸未完，另一缸就要上来了。一坛我都受不了，两缸下去我还要不要回家了？

“南南，为了咱们之间关系更加亲切一些，你觉得这一缸你是不是该喝？”

枯娑哼哼哧哧的将酒缸拉到了我面前，双手一叉小蛮腰，气喘吁吁。

我违心且狗腿道：“应当的应当的。姑姑，在喝之前我们是不是该把小事儿解决了先？”

“什么小事儿？”

枯娑的这记性，我委实不敢恭迎。仰头望天，冥界的天空总是道道血云。我努力着把泪憋回了肚子里。

稳了稳声音，我提醒了她个，“托姑姑寻人的事儿。”

“哦哦，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儿来的，那人叫……叫……。”枯娑玉葱般的食指点在自己的唇上，眼球往上翻了翻，似乎是在极力思考，末了，对我尴尬的傻笑起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这般结果。

深呼吸了一口气儿，我在心底与自己说了五遍平心静气，这才挤出了一张笑脸。

“他叫俞言，跟二十年前甄洛西媨公冶一族被灭有着莫大的关系。”

“对对对，就是俞言，我刚想起来了的，被你给抢先说了出来。”

我默默地叹出了刚才深呼吸进来的一口气，其实说实话，枯娑是我这辈子见过的，火力最强的，马后炮。

“那你是不是得做点什么？”

我左手托腮，自觉温和的眼神一闪也不闪的盯着枯娑。

枯娑忙不迭的点头，伸手即招来彼岸花丛中的一只地狱蝶。

这地狱蝶同我家四人的纸鹤是一个用处，那就是传信用的，只不过地狱蝶在冥界是到处有，天生的，我家纸鹤还得捞一把纸折起来施个法。

枯娑与那只地狱蝶吩咐了几句重要的话后，便让它飞去了冥王殿找淏殇。

若不是没有时间，我还真是想好好的细细的介绍一番这淏殇判官，冥界美男子一名阿。

“南南，咱们不醉不归阿。”

枯娑是直接上了酒勺来给我盛酒的。

我神色凄然的看着枯娑一勺接一勺的喝下石蒜酒，委实是英姿飒爽，让我横生嫉妒。

我捧着木酒勺，小心翼翼的啜了一口，顿时是从舌尖蔓延到脚尖的苦。

“唔……甜甜的……”

酒苦就算了，更可恨的是，枯娑还说甜。这是我怎么都没有办法忍受的。

我横眉冷对枯娑千百遍，她却笑脸迎我如初恋。

“真的有那么苦么？”

我把木酒勺放在酉木根雕桌上，用双手环捧着，石蒜酒的苦涩还未褪去，在我身体里回荡。

“姑姑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才会这么苦的。”

“真的，很苦……”

我忧伤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在我面前坐下的枯娑欲言又止的表情，以为她要对我说一些什么安慰的话来。结果。

“苦你也要喝。”

我好容易营造起来的这感伤的气氛……毁了。料今儿个枯娑也不会放了我的，打碎了的牙齿往肚子里咽，心下一横，我喝！还不成么……

一木酒勺的石蒜酒下肚，我也不敢中途喘气，愣是一口气喝的一滴也不剩。喝完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

人家都说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我这又是算是啥？

石蒜酒还有一个特点，越是觉得酒不苦的人，就越是喝不醉。

枯娑自己给自己盛了勺，又给我盛了勺，她跟喝凉白开一样，我却跟喝毒药似的。

酒过三巡之后，我看见枯娑的鼻子长到了额头上，比仙界里那二郎真君还多上了一只眼睛。

委实觉得全身上下烧得慌，脸上也两边热，我用双手捂了捂脸，不知为何的就对着枯娑傻笑了起来，然后笑完了，就一头栽在了桌子上。

迷迷蒙蒙里，我好似听着枯娑对我说了一句话。

“你可曾后悔过前世让自己过的那么辛苦。”

笑话，可是我自己让自己辛苦的？

我哼唧了一声，没有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