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莫子衿的全身都仿佛僵着在一片软绵绵的地方，不能动弹。

黑暗里亮起一束光，秀婉如一阵清风飘至她的眼前。

“孩子，辛苦了！”

她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眼睛里满是慈爱。和她在生时一样。

“娘，你是来接我走的吗？”

秀婉看着她一会儿，说：“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我——”

“即使不是为了允舜，你也要坚持下去！”

“可是我好累，好累，娘——”

“你可以的，晓然，记住，娘亲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冬儿——冬儿死了！”

“我知道！”

“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不，不是你的错。”秀婉走近她，温暖的手抚摸着莫子衿冰凉的脸庞。

“我该怎么做？”

“好好活着，为了娘，为了冬儿，好好活着！”

秀婉说话间，声音逐渐飘远。

“娘，不要走——”她想要抓住她，可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莫子衿的眼前再次恢复黑暗。

此刻，莫子衿的房里，宋允泽守在她床畔，一刻也不愿离开。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他感到她的体温正在逐步下降。这张美丽的脸上，平静得过于死寂，好像没有一点儿生机。他在心里不断的祈求上天，赶紧让她醒过来。

杏儿站在门口，不停的抹眼泪，只忍住不嚎啕大哭。刚才大夫说，如果莫子衿十二个时辰内还醒不过来，恐怕就——

大夫没往下说，可是他们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时间一点点流逝，宋允泽像是等待死刑的犯人，被绝望的感觉侵蚀着。

“子衿，不要再睡了！”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哽咽着呢喃，“我求你，快醒过来！”

“少爷！”

小五站在门外犹豫一下，慌忙走进屋里。

宋允泽好像听不到似的，眼里只盯着莫子衿那刚才陡然跃动两下的睫毛。

“大夫人说要你马上过去一趟！”

宋允泽的一颗心此刻全系在这里，其他的人和事，他都一概不在意了。

小五站了好一会儿，才听他说，“在她醒过来之前，我哪儿也不去！”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强硬。

“少爷!”

“你听不到我说话吗？”

“少夫人的孩子没了！”

宋允泽这时才回过头，眼神呆滞的看小五一眼，然后又移开了。

“只要她一醒，我就去看如珍！”

“少爷——这！”

“如果她醒不过来，我就永远陪着她！”

他说出的话那么笃定，小五只好沉默了。生死关头，莫子衿以死相救，二少爷会这样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此刻，他更担心的是不知道另一边应该怎么收场。

新房里，还是一片喜气。只是这时，屋子里的大红帐子俨然成了最大的讽刺。

蒋如珍神情平静得躺在床上，刚才大夫说她的孩子没了的时候，她流过一行泪。然后，就闭着眼，什么也不说。

蒋镇在一旁，那张圆乎乎的胖脸颊早已经死气沉沉。

董裕华看着小五进来，开口便问：“少爷呢？”

“少爷说——”

“说什么？”

蒋镇陡然间看向小五。

“少爷说，待会儿就过来！”

“这个允泽！”宋庭轩瞥见蒋镇黑着的脸，用责备的语气大声说道。

小五撒了谎，心里发虚，默默的退到门外站着。

“宋兄，这就是你的好儿子，我的好女婿！”

“亲家，这——”

蒋镇气呼呼的拍打下椅子扶手，战起身来，“别这么叫我！我可承受不起！”

“来人，给小姐收拾东西！”

屋外应声进来几名士兵。

“蒋兄，你这是干什么!”宋庭轩陪着笑脸。

“干什么？”蒋镇毫不客气的说道，“今天是我女儿大喜的日子，你们宋家出了这样的丑事，还让如珍流了产。还问我干什么！”

宋庭轩见蒋镇态度如此强硬，立刻向董裕华使眼色。

“亲家，这如珍现在身子打紧，留在这里，有我和下人照顾，会好得快些！”董裕华说话时故意压低声音，生怕吵着躺在床上的蒋如珍，“再说了，我一直就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现在她又是我的媳妇，我们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蒋镇摆摆手，不想再听下去。

“爹！”见蒋如珍支撑着身子坐起来，一众人都拥到床边去。

“如珍！”

“爹， 别让娘为难！”

她看眼董裕华，董裕华赶紧握了握她的手。

“如珍！”蒋镇还是皱着眉头。

“爹，我既然已经嫁进了宋家，我就是宋家的人，除了这里，我哪儿也不去！”她的身体里刚刚流失一个生命，此刻，她说话的语气，哀怨里又有些执拗，让人不得不疼惜。

“今天出了这样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宋兄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蒋镇没好气的看了眼宋庭轩，说道，“既然这样，那允明我就带走了！”

“这——”

“这件事情因他而起。如果不是他闹的这一出，如珍能流产吗！”他说这话，脸上的怒气已经越来越甚，“如今我们两家已经是姻亲，今天这事传出去，对我们两家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我不说你也该心里清楚！”

蒋镇的话也正是宋庭轩此刻心里担心的事。可如果就这样让他把宋允明带走，允明肯定是要吃苦头的。不过宋允明说到底始终是自己的儿子，蒋镇也应该不会乱来。

蒋镇大踏步的走出门时吩咐门口的守卫，“你们在这儿好好守着，小姐有什么事随时通知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