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夏季转眼来临,竹林里午后的时光宁静而惬意。
莫晓然此刻正在屋内抚琴,此时她弹的,是一首《泣吟》,是她思念秀婉的时候所作。一个陪伴她十二年的女子,无论她曾经如何风华绝代,倾国倾城。今天,不过是山上的一把黄土,便将其掩埋。她的心中,流露着说不出的哀伤。
琴身如潺潺流水,如泣如诉,清冷的曲调从这幽幽山谷中蔓延开来。
此时,几个外乡人正快马进入竹林。
“小五,停车!”
“少爷,怎么了?”主子一招呼,驾着马车的小厮赶紧拉住缰绳。
车内一名年轻男子探出头来,“有琴声!”他望了望前方,隐约看见一间茅屋。他跳下马车,又侧耳仔细再听,确定琴声是从前方传来。“继续往前走。”
他加快脚步,寻着琴声,一行人来到茅屋外。
“少爷!还真有人弹琴啊!”
“嘘!”他示意叫小五的小厮不要发出声音。
自小,他就酷爱音律。此时被这琴声牵引到这里,虽然竹门紧闭,可他知道,屋内弹琴的一定是个女子。
琴声清冷哀怨,感伤缠绵,他听得如痴如醉。
一曲奏罢,屋内悄无声息。
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弹奏出这样的琴音。他透过竹门,幻想着弹琴者的姿态。“请问姑娘——镇上人说的女神医是住在这附近吗?”
见屋内没有回音,他又说道,“姑娘,我是专程从杭州过来拜访女神医的。请问您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屋内依旧一片寂静。
“少爷,我来!”
“小五,不要”
唤作小五的小厮此时已然快步上前,正打算推门而入。竹门突然打开,一名年轻女子出现在他眼前。
“少爷!”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小五顿时没了方寸。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她面色如玉,声音清透而悠扬。
她一步步的走进他,姿态静逸柔美。她穿一件淡青色的上衣,同色的裙子。宛若林中仙子般进入他的视野。他长年跟着父亲交际应酬,小家碧玉,名媛淑女,甚至青楼名妓。他都见过不少。却从未见过眼前这样的女子。她肌肤雪白,唇不画而红,眉不描而翠。额前的刘海刚好到达眉毛处。大大的眼眶里一双深黑的眼珠,似乎蕴含着无数的故事。
“嗯!”莫晓然微微前倾,提醒他她正在问他话。
“我叫宋允泽,从杭州来。家母半月前身染重病,所以专程来请您过去为家母诊症。”眼前的绝色女子就是村名们说的神医,实在在他的意料之外。
“原来如此。”莫晓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走向栅栏边的花盆,里面的花此时正含苞待放。她往盆中浇上些清水,然后转身准备进屋。
“姑娘——”宋允泽以为她不愿意为他母亲治病,着急起来。
“稍等片刻,我进屋收拾些东西,然后立刻启程。”
他站在她身后,原地等待,心中尽是关切。
她走进屋内,房门再次紧闭。她从一个放着蓝色液体的器皿中取出一把匕首。这匕首在药池里已经泡了三天,现在时间刚刚好。她用干毛巾将它裹好,然后放进包袱里。
宋允泽扶她上马车的时候,她告诉他,她叫子衿,莫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他在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
一路上,莫子衿时不时的掀开帘子。沿路的风景是如画般的美。青山叠翠,山涧溪流。放眼望去,无限的碧绿。这和北方的大山里那满目的萧条截然不同。
“莫姑娘以前来过杭县吗?”
“没有。我一直随家母住在北方。”
“哦,那此行,您母亲……”
“她半年前已经过世了!”莫子衿一脸落寞,不再说话。
“哦,对不起……”宋允泽觉得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本想和她多找些话题,确提起她的伤心事。
他清了清嗓子,问道,“小五,还要多久能到?”
“少爷,再有半天路程,天黑之前就能到了。”
“嗯。”
连日来,他们日夜兼程的赶路。估计这几天也没有休息好。莫子衿虽然毫无怨言,但看样子,身体应该早已十分疲倦。
莫子衿坐在他斜对面,细长的睫毛在光线中一明一暗的蠕动着。这沉默的模样,让宋允泽的心里激起一阵莫名的波澜。
马车长时间的奔跑之后,速度逐渐慢了下来。窗外的鸟语花香,此刻,突然变得人声鼎沸。喧嚣声、叫卖声、笑声、哭声、孩童的打闹声,都如潮水般一下子涌进了莫子衿的耳朵里。
她睁开双眼,望向马车外面。
这街道比北方小镇显得宽而平坦。街上人头攒动,个个华衣美服。一派富足又生机勃勃的景象。路旁摆档的小贩不时高声叫卖,同一个地方,风貌确已经与当年完全不同。如今已是民国二年。
马车行至僻静处一间大型宅院前停了下来。
“莫姑娘,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