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空终于不再下雨了，但是并没有放晴，灰蒙蒙的一片。

唐雨照例早起，为袁夜夕准备早餐。

蓝弦乐也难得早起。

唐雨的神态很宁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没有打扰这份宁静，虚掩着门，看着她为那个男孩准备早餐，看着她出门。

全身血液凝固冰冷。

直到她完全消失，他还站在那里……

空气透着凉意。

唐雨吸了一口凉气，加快了步伐。

终于到了袁夜夕家里，她微微喘着气。

门没有锁，是虚掩着的。

她推来门进去，

袁夜夕今天也很难得的早起，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好像在等她。

“咦？你今天起这么早啊？”唐雨奇道。

“是啊。”袁夜夕苦笑。

他昨晚一夜没睡，唐雨最后那条短信让他觉得他很残忍，他突然后悔和她说那么多，他不希望她伤心。

可是他无法守着她啊。

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天渐渐亮了，他索性起床，打开门等她。

在将近一个小时里，他坐立难安，心狂乱不安地跳动着，他只想快点见到她，只想知道，她是不是还在哭。

一直到她进门，他才松了一口气。

唐雨将早餐放在桌子上，笑道：“今天可以趁热吃了。”

她笑得很自然，好像昨夜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美好如昔。

袁夜夕突然觉得胸口堵得发慌。

他知道她在刻意压抑。

唐雨叹了一口气：“唉，早知道你今天那么早起，我就多带一份早餐了，这样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吃了。”

“小雨。”他轻喊。

“恩？”她抬起头看他，眼睛里静静闪着光。

他说不出话来。

唐雨将蛋糕从早餐盒里拿出来，然后将牛奶倒进玻璃杯里。

她的嘴角挂着笑。

袁夜夕心痛如刀绞。

他拿起被子浅浅喝了一口牛奶，淡淡的香味在嘴里迷漫开。

“很好喝。”他微笑。

“你喜欢就好。”她微笑着，口气却十分严肃。

“……。”袁夜夕几乎脱口而出：“只要是你准备的我都喜欢，但是这句话被硬生生咽下。

唐雨静静地微笑：“夜夕，下个礼拜我就要比赛了，你会去看我比赛吗？”

她在微笑，眼里却有一抹脆弱。

袁夜夕胸口狠狠一窒。

她脆弱而希望地望着他。

“你说过会看我凯旋而归对吧。”

袁夜夕抿着唇。

唐雨望着他，目光里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是的。”他叹息。

他无力拒绝。

“谢谢。”唐雨笑得很开心。

“……。”袁夜夕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有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唐雨类似顽皮地冲他眨眨眼：“那么我先去上课了，你记得要乘热把早餐吃了哦。”

“好的。”袁夜夕点点头。

“再见。”唐雨挥手。

“小雨。”袁夜夕轻轻喊她的名字。

“恩？”

“不要对我太好。”沉默了许久，他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终于，他说出了这句话，很残忍，但是他必须要说。

唐雨像被雷击中，耳膜轰轰作响，她骤然失去了所有力气几乎快要跌坐在地上，眼眶里浮现泪光。

袁夜夕望着她，表情很疲惫。

唐雨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喂，你说我就得听啊，我就喜欢这样，你管得着吗？”

她的语音很平静，平静得每一个字都用力敲击在袁夜夕的心上。

唐雨慢慢退开，她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应该走，她应该走了，她慢慢向门口退去。

袁夜夕想要拉住她，手臂微微动了动，竟使不出一点力气。

感动和愧疚在心里游荡。

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最后一任“女友”的影子。她平静却哀伤的面容，与此时的唐雨如出一辙。

?“你知道吗？你的心太自由了，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她哀伤地说。

他紧紧咬住牙关。

“可是……。”她哽咽着看着他。

他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既然你的心不会为了我停留，那么当初我靠近你的时候你没有将我推开呢……？”

“因为我孤寂太久太久了。”他知道很残忍，但是他不希望她一辈子被蒙在鼓里，心里永远有个结。

爱情原本很简单，但是现实太残酷了……

他以为她会哭。

但是她很平静，她很平静地接受这个答案。

“其实你可以再坏一点，用一些谎言来修饰原本虚无的感情。”

“我做不到。”他摇摇头：“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可你伤害到我了。”

“我知道。”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对不起。”

“值得吗？”她问了一个其他人问过无数次的问题。

他向来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这些“外人”怎么会明白人类最伟大的事业呢？

但是今天，他面对她，他无法表现那种不屑。

“无所谓值不值得，这是导师一生的坚持，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值得也好，不值也罢，我始终是无法放弃的。”

“其实你是一个好人呢，可是，你会不会好得太傻了？”

天黑得一点光都没有，雪花飘飘扬扬洒在他们身上。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没有流泪，没有歇斯底里地大吼，没有挽留，所有该分手时的伤感这时候都没有，她很平静。

但是，他知道，她很伤心。

她踮起脚，轻轻吻了他的唇，她没有哭，她把眼泪压在心里。

然后她转过身，没有眷恋，没有迟疑，朝远方走去，离开他，是最理智的选择。

他想拉住她的手，却使不出一点力气，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模糊。

她没有回头，带着她对他全部的爱，像尘埃一般远远离去。

他却无法平静，心里满满的全是愧疚。她说的话久久在耳边缠绕：既然你的心不会为了我停留，那么当初我靠近你的时候你没有将我推开呢……？

忽然，他有一种惊醒的感觉。

从开始到现在，他都无法承诺什么，因为他根本无法兑现，他早就习惯了自己的生活，又何必再和其他人的生活有任何交集呢？

封闭吧，封闭了自己，就不会伤害别人，这样也就不会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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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这么想的，他却无法这么做。

回国后，他竟然会再次遇到唐雨，唐雨表现出的浓烈孤寂让他想起了童年时的自己，忍不住关心她，疼惜她。

感情偏偏又是无法控制的，他对唐雨的爱怜慢慢发生变化，原本迷恋蓝弦乐的唐雨移情到了自己身上，他想安慰她，想要擦干她脸上的泪，但是，他不能。

因为她现在想要的，他给不了。

唐雨的身影逐渐消失，没有泪水……

但是爱恨却像空气一样环绕着他和她。

像是在做梦，几年前的那一幕，竟再一次上演。

“小雨，你一定要幸福啊。”他喃喃念叨，心里压抑得难受，然后，他再也忍不住，眼泪流出眼眶。

暖暖的泪水……

他吓了一跳，他哭了，有多久他没有掉泪了，可是今天，他却为了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