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那侍女端着一盏茶重新出现，阮墨炔不曾开口，紫夏也闭口不言。

阮墨炔用茶盖轻拨着漂浮在面上的茶叶末，啜了一口，淡淡的说道，“这事儿怎的没人回我？”

这会儿问的事儿，自然就是四小姐阮云一大清早跪在院门口的事情了。

紫夏一咬牙，再度开口道，“这事儿理应是要报了郡主的，可是当时天色还早，奴婢等人考虑到郡主昨夜未曾好好歇息，便没有打扰。再者，四小姐也已经在那些婆子走后起了身，并未曾真的跪着。”

阮墨炔闻言，轻“嗯”了一声。

紫夏犹豫着接下来的事情要不要说，就看到碧玉也跪了下来，垂着头，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郡主恕罪，是奴婢的过错。四小姐说不要跪了，要回到自个儿院子里。奴婢等也不知道四小姐今儿个一大早跪过来是哪位主子的意思，但想来也只能是王爷或者王妃了。虽说这样让四小姐走了似乎有些不好，恐得罪了哪位主子，可奴婢等也不过是奴婢，四小姐要走，奴婢等是绝对不敢阻拦的。”

阮墨炔拨茶叶末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将茶盏放在了桌子上，“四小姐走了？”

“……不曾。”碧玉的声音有些艰涩，似乎很不愿意说一般。

“流萤，将事情都说完了。”阮墨炔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一边咬着唇不开口的流萤。

流萤深吸一口气，跪了下来，“郡主明鉴，四小姐跪在这儿是主子的意思，虽不知是哪位，但既然下了命令就应该完成，四小姐目无尊长，甚至出言不逊，奴婢一个忍不住，动了手。碧玉帮着四小姐要把奴婢，奴婢不让，便吵了起来，争吵之中被碧玉甩了一巴掌。四小姐还说要去王爷那儿告郡主的状，闹得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了。后来罗姨娘派了人来，亲自将四小姐带走了。”

“动了手，打了她？”阮墨炔的神色平静无波，似乎奴婢动手打主子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流萤好半天才憋出了一个“是”字。

阮墨炔柳眉一扬，指了紫夏，“你没参与这事儿，你来说，究竟怎么一个情况。”

紫夏看到流萤投射过来的警告眼神，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阮墨炔自然也看到，心下冷笑，又觉得一阵悲凉，这个丫鬟自己那般的相信，那次竟然还以命相救，却没想到，现如今谁敢对着自己阳奉阴违了。

终究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吗？

阮墨炔轻咳了一声，“紫夏，说。”

紫夏身子一抖，一五一十的吐了出来，“四小姐要走，流萤姐姐不让，说是四小姐目无尊长，四小姐自然气不过，当下就甩了流萤姐姐一巴掌，流萤姐姐一怒之下就把四小姐…把四小姐给踹在了地上，而且还让人将四小姐按倒在地上，说是一定要跪。碧玉姐姐看见了就过来阻止，流萤姐姐不答应，两人就起了争执。碧玉姐姐一定要让流萤姐姐给四小姐赔罪，流萤姐姐就说碧玉姐姐吃里扒外，不是东西。碧玉姐姐就说流萤姐姐自作主张，这事儿应当先报给郡主，却不想流萤姐姐一听，立刻就将碧玉扑倒在了地上不让她去，边上有婆子来劝架。流萤姐姐说，谁要是帮她制住碧玉姐姐就给谁打赏钱。”

“奴婢们都知道流萤姐姐是郡主跟前得利的，平日里受到的上前就不少，能出手的自然也不可能少，当下就不少婆子按住了碧玉姐姐，流萤姐姐就动了手，打了碧玉姐姐，还让那些丫鬟婆子都来看四小姐的笑话。这才将事情闹大了，害的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了。”

阮墨炔手里端着茶盏望向流萤，“紫夏说的可是真的？”

流萤倔强的跪着，抿着嘴，不肯开口。

“一个奴婢动手打了主子还不算，竟敢以金钱威逼利用其他下人制住主子跟前的大丫鬟，而且还看主子笑话。到了我面前，还敢说谎话，流萤，你的胆子倒是不小啊。你眼里还有王爷，还有王妃，还有本郡主吗？！”阮墨炔突地站起身，手里的茶盏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茶水四溅，锋利的陶瓷碎片飞溅到人的身上，留下一道道流血的小口子。

“这才多久的功夫，你就敢欺上瞒下了？明知道已经闹得满府皆知你还敢瞒着本郡主，是觉得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本郡主一定会饶过你吗！”阮墨炔望着流萤，满心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