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整个平宣王府陷入沉寂,墨香苑内正房之中,一盏烛灯依旧燃烧着,光影绰绰,一个苗条的身影映在窗纸上,动作之间,似是在整理床铺。
阮墨炔坐在梳妆台前用眉笔一笔一划的将自己的眉毛瞄粗,目光瞥见整理床铺的碧玉,放下了手中的眉笔,一笑道,“碧玉,去将我柜子最底层的那两套衣服取来。”
碧玉手一顿,目光幽怨的看了阮墨炔一眼,“郡主,能不能不去啊?”
阮墨炔笑嘻嘻,“不能。”
碧玉一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认命的去取出了那两套衣服,放在了床上。
一套是月白色的朱子深衣,边缘乃是靛青色绣竹纹模样,衣摆下方领用银线绣着翠竹,自别有一番精致。布料上乘,剪裁得体,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另一套是灰白色的小厮服,一目了然,哪件是归谁的。
“郡主,您这可以说是蓄谋已久吗?”碧玉对于阮墨炔这一位主子进来的动作实在是有些无言以对。
阮墨炔换上衣服,手里摇着梳子示意碧玉来给自己梳头,嘴里说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这衣服以前也不过是备着想要等定亲的时候去偷看一眼的,现在看来,用不着了。”
现在她都跟沈画墨做好交易了,自然是不需要了。但这话听在碧玉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郡主您好小,凭着您的家世,将来定然是会嫁个如意郎君的。”碧玉安慰着阮墨炔,拿起阮墨炔手中的梳子,为她挽了个发,取出首饰盒中一根云形的白玉簪簪上。
隔着镜子在看阮墨炔,俨然从一位富家千金变成了飘飘少年。也亏得阮墨炔虽只有十三岁,却未曾发育,身材又比一般女孩子高挑些,穿着这男子的衣服看上去也不会显得怪异。反倒是碧玉穿着那小厮的衣服,怎么看怎么别扭。
阮墨炔听到碧玉的话,不置可否的抿嘴一笑,“好了,我们快走吧。”
碧玉吹熄了烛灯,连忙跟上。
两人偷偷摸摸的避开守夜婆子来到了内院的墙角边,碧玉四处看了一眼,蹲下身子,说道,“郡主,您踩着我过去。”
阮墨炔看了她一眼,默了一会儿,抬脚踩了上去,“稳住,我待会儿拉你过去。”
阮墨炔站在碧玉背上,伸手努力的去抓住那不算矮也不算高的院墙。碧玉撑着地,一点一点的站立起来,稳着身形,防止自己摔倒连累阮墨炔。
阮墨炔双手攀上院墙,抬脚一下子跨坐在院墙之上,俯身朝碧玉伸手,“抓着我的手,我带你上来。”
碧玉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身后,踮起脚尖伸出了手。
阮墨炔一把拉住她,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往院墙上带着。
碧玉努力的伸手抓住院墙,想要攀上去,却听闻身后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在黑夜里显得极其清晰。
火光从不远处摇曳而来,伴随着轻微的说话声,看来是巡夜的婆子到了这儿来了。
阮墨炔一咬牙,狠狠的一拉碧玉,却忘了自己是在院墙之上,一个重心不稳朝着地面翻去。
碧玉大骇,立刻顾不得那些巡夜的婆子,伸手就去拉阮墨炔。
两人本就是十三五岁的小女孩,力气小,身板轻,一下子就两个人都给扑了下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就要落地。
碧玉拉着阮墨炔的手飞快的一翻身,一声压抑的惊呼传来,她只觉得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而阮墨炔则毫发未伤的倒在她身上。
两人看上去都有些狼狈,阮墨炔原本月白色的锦袍上蹭到了不少灰,生生的捡了几分气质,一头长发有些凌乱的散开了些,披散下来却带着几分柔美。
碧玉则是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努力使自己不痛喊出声。
阮墨炔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有些担忧的望着碧玉,“你怎么样?可还能走?要不然我们今晚就不去了。”
“郡主开什么玩笑,奴婢好不容易才让您翻过那院墙,您竟然想要回去?这不是让奴婢的一番舍命相救白费了嘛。”碧玉立刻就起身制止了阮墨炔的想法,却牵动了背后的伤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阮墨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了,“那倒是。”说着从腰间悬挂着的蓝色荷包内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递给碧玉。
“这是上次有人送来的雪肤膏,听说可以消除疤痕,而且立即见效,很是好用,你赶紧脱了衣服,我给你上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