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他身后,踏入屋内。房间很宽敞,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松香的味道,而与松香气混合着的,正是我记忆中的那股从未闻过的香气。房内两旁的木柜上,摆放着许多木质雕刻及编织首饰,那些首饰的风格我从未见过,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快要绝技的少数民族流传下来的手艺,而那些木质雕刻,则更显得栩栩如生,但是让我觉得奇怪的却是,那些雕刻,明显都是狼的样子,各种姿势的狼都有,奔跑的,仰天咆哮的,厮杀的,趴着的,甚至,还有交配中的……我有些惊叹,如果这些狼雕皆出至一个人之手,那么这个人,除非与狼有着极为亲密的接触,否则,绝刻不出这般鬼斧神工的艺术品。
“师父,我把她带过来了。”他侧过身,把我从他身后拉了过来,我顿时觉得异常诧异,“你们到底是谁?什么叫‘把我带过来了?’”我感觉此刻手心正冒着汗。
“你别紧张嘛,我说过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接受了师父的命令把你带到这来而已。”
“命令?你师父是谁啊,干嘛不亲自来找我,还要你来把我带到这。”
“额,可能是我词用错了,不是命令,只是一个邀请。”他不自然地挠了挠头,“我师父那天找到你后,跟我说你非常友好,你看到他还主动走过去摸他。”
“什么?!摸他,我连你都不认识怎么还会认识你师父,你师父认错人了吧?神经病!”我无意间又望向左侧木柜上陈列的那尊交配中的狼,顿时觉得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于是掉头准备逃出这家古怪的店。
“阿墓,我难道没教过你说话要注意分寸吗?还不给别人道歉!”从里屋内传出方才听到的那低沉的男子声音,那就是他师父?我突然回过头。然而走出来的这个人却让我再次惊异。这个人穿着一件黑色上衣,一条蓝白的有些破损的牛仔裤,头发显得有些蓬乱,双眼间却透着股骇人的震慑力,而且,他眼角的刀疤及如刀刃般的眉峰,更是让每一个看过他的人都再难以忘记。他只是用他那双眼睛平淡地望着我,然而我已然被这双看透人心的双眼震得移不开步子,甚至忘记了逃。
他嘴角露出了笑意,眼角褶起了鱼尾纹,倒是让他的眉梢与眼睛显得柔和了许多。
“小姑娘,不认识我了么?”
我咽了口唾沫,怔怔地望着他,摇了摇头。
他朝我走进了些,“那你看清楚了,我这个样子你认得不。”他突然抬起手一个一个解开了他上衣的纽扣,我连忙后退,背抵上了那扇门,苏墓走过来将手放在我肩膀上拍了拍,“没事的,师父不会伤害你的。你只要看着就知道了。”
男子将上衣丢到了一旁,嘴里念着奇怪的话,听上去如同喇嘛们诵经的声音,他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团团白气从他周身散发,我看得瞠目结舌,然后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我显些昏过去——那男子竟变成了一只巨大白狼!
此刻我已惊得说不出话,只听得心脏不住地跳动,冷汗从额头涔涔流出。
那只白狼的双眼正是那晚我看到的那团幽绿如鬼火的样子,但是它周身雪白的毛发却让我觉得很熟悉。
“吓到你了吧?”那白狼竟说出了人话,“这是我的真身,你那天早上看到的我的样子应该是这样的。”它巨大的身躯突然缩小成一只成犬大小,狼嘴里长出来的獠牙也缩了回去。耳朵的线条也柔和了许多,我顿时傻了眼,指着他道,“你是……那天的……大白狗!”
“你总算是认出我师父了。”苏墓好笑道,“所以我才说你一见我师父就跑上去摸他啊。”
看到那只大白狗,我恐惧感竟是消退了一半,慢慢朝他靠近,他的眼神和他是人形的时候很像,左眼角处依旧带着疤痕。
他也摇着尾巴朝我靠近,仰头嗅了嗅我,又顺势伸出舌头往我手上一舔。我顿时一个激灵,那天早上以为那只是只大白狗所以才让他舔,而现在知道了他是人,便顿时觉得双颊火辣辣的。
“哈哈,没关系的,我师父这么做只是在记住你的气味,你不用害臊。”苏墓也靠了过来。
“你不会也是狼吧?”我回过头盯着他,生怕他也突然变了。
“我不会变,我和你一样都是正常的人。”
我松了口气。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那只白狗仰头问道,看着一只狗说出人话,总是觉得异常奇怪。
“那个……叔叔,要不您还是变回来吧,我觉得有些别扭。”
“嗯。”白狗跃到了自己那件黑色上衣旁,身体又再度发生变化。他变回了人,我惊得大叫,猛闭上双眼,我竟忘了他变成狼的时候没穿衣服!便再度觉得脸颊滚烫。
“哈哈,这下你可要长针眼了!”苏墓在一旁大笑起来。
“好了,把眼睛睁开吧。”过了一会儿,苏墓的师父语调平静地说道。
我慢慢睁开眼睛,眼神有些躲闪。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她叫王小诺。”一旁苏墓答道。
“你的养父就是王山一?”男子接着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爸的名字?还有,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养父?”这一系列古怪的事接踵而至,竟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你父亲以前带考察队去内蒙古巴林左旗的时候,我见过他,跟他说过几句话。那个时候好像你弟弟也刚出世吧,你父亲皮夹里总是夹着你们全家的照片,所以我很早就见过你了。”
“还有这种事。”我心下想道。
“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要让阿墓接近你,然后把你带到我这来吧?”
我望着他那双看破人心的双眼,重重点头。
他沉默了一阵,房内那奇异香味的味道愈来愈浓,气氛显得异常凝重,“因为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我则要把你带回你本该属于的世界!”
“你在开玩笑吧?”超自然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向我重重打来,但是我又如何去反驳我亲眼所见的事实?或许直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或许我应该去相信我前方的这个男人。
“你知道,我没有在开玩笑。你只是不愿去相信。”他的眼神中投着凛冽的光。
“那你告诉我,我该用什么去相信?”
“用你身上流着的血,那是属于慕晟世界的人的血。”
“我身上的血?”我笑了起来,“那我想你是真的搞错了吧,我是O型血,今年医院的体检报告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他又笑了起来,用手撑着脸。
“小诺,血型不能代表什么,慕晟世界的人也是人,自然也会有血型。但是,慕晟世界的人流的血,因为其种族的不同,血液里隐含的特性,也是连我都不能完全概括出来的。而小诺你,”他突然放下手,用直直注视着我,“你的血液中,应该比普通的慕晟人多出两至三个特性,甚至,更多……”
“特性?特性是什么?我不觉得我哪跟别人不同了。”我摊开手望着他,有些困惑。余光瞄到一旁的苏墓正抱着双臂,若有所思。
“以你现在的能力,自然不会感受到任何力量,因为你从未使用过,你甚至不知如何操纵你的能力。每一个慕晟世界的人,长至成年便会接受特殊的仪式,而那个仪式的目的则在于解开每一个慕晟人体内特殊的隐含能力。当然也有例外,有的人就算接受了天穆巫族的引导,体内的血液仍然不会有任何改变,就像这个世界中的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