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回到学校的时候已到中午十二点。室友还没回来,我放下包,将包里的衣物一件一件放进衣柜。不知道下一次回家,要到什么时候?
我将手伸进衣兜内,摸出了一张便条,我展开它,小风弯弯曲曲的字迹再度映入眼帘。我突然有些懊悔以前没有找到机会告诉他我本来的身世——我只是个孤儿,一个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然而秘密,终将会以一种方式暴露在人们面前,我只是没有料到,它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被揭开。我低头看着便条,心里有些空荡荡的。我的目光停在了“白鸟”这个名字上,小风说我说梦话的时候一直叫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我记得很清楚,它存在在我的噩梦里,而且噩梦中的那个人唤的名字,正是“白鸟”!
我眉头紧皱,努力想记起点什么东西,但是越是用力从脑海中提起关于这个名字的任何信息,头便如炸开般让我焦躁不安。最后脑海中只剩下那双可怖的双眼,及那双眼睛内流出的血水。
我撑着桌子,喘息不已。片刻后将小风给我的便条折好,放入皮夹中。
或许这只是噩梦跟我开的一个玩笑,我又何必跟它较真?
……
我挂上了耳机去到了我常去的那处地方,球场旁的长凳,掩映在树丛之中。我几乎在学校的每天都会来这,二十分钟或是更久,我很多时候只是在这消磨时间,比如从包内掏出速写本,用炭笔画着我眼前看到的任何东西,或者只是望着在球场上打球的人,听着球撞地的声音,犹如他们奔跑时的心跳。无疑,这个地方我真的很受用,我不喜欢喧闹,从小就不喜欢,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我至今没有让任何一个生人走入我世界的原因吧。因为,我喜欢孤独。
笔在纸间摩挲,耳机内放着一曲古调,我记得有一次室友好奇我听得是什么,拿过我的耳机塞进她耳朵里的时候,只是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小诺,你听得都是些什么东西……”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或许等我手下的这张速写画完,我便离开。然而一个球却滚入我的视线,先是急促而后缓慢地停在我的脚跟。
我停下了笔。抬眼望去——
一个高个儿的男生正在朝我招手,他在朝我大喊着什么,见我没什么反应,朝我的方向小跑而来,我摘下耳机,听到他叫着,“同学,麻烦你把球踢过来!”
我正准备来一脚,他已到我跟前,我弯腰准备把球捡起来递给他,一不小心速写本掉了下来,本子内夹着的潦草的画散落在地。
我连忙弯腰捡我的画,显得有些笨拙。
“我帮你捡。”他的话语间带着笑意。
“谢谢。”我回得很小声。
“你画得挺好的。”他把画叠好递给我的时候,笑着说道。“这张能送给我吗?”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画,我凑过去看了眼,那是我方才画的,画中的几个男生正在球场上,运球跑的那个人似乎正是他。我笑了笑,点了点头,“随便画的,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吧。”我顺手也把地上的球抱起来递给了他,“谢谢。”他回道。
于是我转身把速写本放回了包内,背上了背包准备离开。
“你要走了吗?”他挠了挠头。
“嗯,我本来就打算画完就走。”我淡淡说道,没有抬头看他。
“你经常来这吧?我以前好像也见过你。”
我抬眼望向他,“是吗?你见过我?不过我好像对你没什么印象。”
他笑了起来,“你是哪个系的?你会画画,是宣传部的吗?”
我把耳机重新绕在脖子上,笑着回道,“我觉得没必要告诉你我在哪个系,我喜欢画画只是为了消磨时间,不是为了进哪个部。”而后我带好了耳机,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而去。
人一生会遇到很多人,但是很多人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既然是过客,笑过便可忘记。
我往前走了没几步路,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转过头,猛地嗅到股香气,那香很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在哪闻过。“同学,既然你送给我你的画,那我也送给你一个东西吧。”不错,依旧是那个男生。
我边走边说,“你不打球了吗?”
他跟在我右侧,“嗯,打累了,也想走了。”
我觉得有些好笑,“你不会是故意想跟着我吧。”
“哪有?”他尴尬地笑了起来,“你刚不是送了我张画吗,我总得回你点什么吧。”
“我只是随便画的,我也从来没想过有人想要我的画,我既然都说了是送给你,你收着就好了,要是不喜欢就丢掉,没必要送我什么东西。”
“不是吧同学,你说话这么酷。”他转头望着我,笑着说道。
“你是要跟我去哪儿呢?”
“哦!对,反正你现在也没事吧,我带你去个地方吧。”他大跨了一步,拦在我跟前。
我差点撞上他,抬眼望向他,这才注意到他鼻梁挺高,脸部的轮廓倒是很鲜明。
“哈哈,你那么紧张干吗,我又不是坏人,又不会吃了你,我保证把东西送给你后,就把你毫发无伤地送回来!”
我很是诧异,“你干嘛非要送我东西?”
“送人东西需要理由吗?喜欢就送呗。”
我想着反正也无事,便跟着他去了他说的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在学校商业街后面一个咖啡馆旁边,因为在那条巷子的最深处,我在这大学待了四年,倒是从来也没进去过。
我跟他走到了这家店的门口,门面上只垂下了一块带着流苏的深褐色布块,很有古朴悠远的味道,从店里飘出淡淡的香味,我瞬时一愣,这是那个味道……
他笑着看着我,“走吧,我们进去吧。”
我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他撩起了布帘,我便跟着他踏入了那个香味的源起。
这家店的灯光有些昏暗,墙壁上隔了一段距离便挂着一盏煤油灯,店主估计是很喜欢收藏一些有着陈旧感古朴却又别致的东西,我环顾着四周,羊角,藏族人带的珠链,五彩的帆布,还有一些手工的编织,在这古朴的灯光下倒是给人很安逸的感觉,右侧有一个回旋木梯,可以上到二楼,木梯旁便是收银柜台。
我被店里挂着的一面图腾所吸引,我走进了它仰望着,那是一头狼的样子,它仰着头似在嚎叫,布面上方的深黄似乎正是月色,狼的眼睛泛着幽火,我死死盯着那双眼睛,竟未发觉后背冷汗涔涔。
背突然被谁猛地一拍,我惊得大叫了一声,店里的人们皆朝我方向望过来,一脸疑惑与愠怒。
“没事儿没事儿,我跟我女朋友闹着玩儿呢。”那个男生朝望着我们的人摆了摆手,拉着我往楼梯而去。
“你这人怎么无聊,谁是你女朋友!”我很是反感地瞪着他。他坏笑道,“我还不是怕影响我师父的生意。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可能一直同学同学的叫你吧,要不然我等会儿见了我师父怎么介绍你啊?”
“师父?”我更觉好笑,“我为什么要见你那什么师父?”
“我不都说了嘛,我要送你一样东西,那东西在师父那。你就告诉我你叫什么啊,说了又不会少块肉。”
“王小诺。”我瞪着他道。
“王小诺?嗯……好名字。哪个诺啊?”
“诺言的诺。”
“哦,我还以为是落水的落。”
“你这人话怎么这么多。”我没好气儿地回道。
他把我拉到了二楼一处房间前面,敲了敲门。隔了一会儿房内传来一个低沉有着磁性的声音,“苏墓回来了吗?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