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的夏开始进入高热,适合让人挥汗如雨,大汗淋漓的节气。
“喂,接着!”玖璃的额上沁满汗珠,将饮料罐稳稳扔到幽的手中。“请我喝?”幽怀疑地看着他,“不要拉到!”玖璃坐到一边,自顾自地喝起来。“真是的,我只是想说声谢谢而已!”“哟,明大小姐也懂这般落入俗套的礼节啊?”“你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玖璃的目光今日一刻没正视在幽的身上,幽觉得有些莫名奇妙。“尹玖璃你今天怎么回事,每一句话都那么刺耳,对我有那么不耐烦吗?再说是你自己闯进了我的世界,还好不是你女朋友!”“是啊,还好不是女朋友!”玖璃白了她一眼,手中的罐子已被捏得不成形。他愤愤丢开空罐,转身向教室走去,仅留幽在原地百思不解地读着他的背影,“究竟怎么了?我哪里做错了吗?”她想问个究竟,想知道理由,急切到近乎失去呼吸,这一刻,她开始想探索他的心,推敲他的心,走进他的心了!
他在时,没有和幽说一句话,只是发呆或望向窗外,不知在看些什么,幽从未见过他那样不专注的样子。下午第四节课,位子又空了,她知道他在音乐室,很想见他,很想找他,很想听他开口喊她小可爱,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今天就变成这样?她低头埋入书本,很怕去问,亦很怕去想,或许是因为他心中那个想保护的人出了什么事?他在担心,焦虑得心碎?或许……对于他,幽只能这般猜测,然后心情便灰暗下来……
静谧的音乐室忽的响起杂乱的音符,玖璃的手指一刻不停地在琴键上跃动,没有按照谱子,只想狂乱,一阵宣泄之后,他狠狠奏出了雷鸣般的尾音,然后无力地趴在琴键上。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离开她?怎么自然地挥手再见?”他闭上眼,脑海中一遍又一遍浮现出清晨发生的事:今天,玖璃未等幽,早早离开了家去了学校,只因接到了蓝校长的电话,说有急事找他,似乎真的相当急切,走进校长室,只觉得死一般沉寂,仅蓝校一人,紧锁眉头靠在转椅上,低头似乎在沉思些什么!“蓝伯伯,找我这么急,究竟是什么事?”“小璃,你是不是没有参加钢琴比赛的总决赛逃出来的?”玖璃心头微微一怔,低头沉默。“你爸妈找你找疯了,才打电话来问是不是在我这儿!”“什么?你告诉他们了?”玖璃耐不住性子,猛地站起,桌上的茶杯被碰翻了,滚烫的水烫伤了他的手,他却丝毫没有在意。“小璃,你没事吧?快去医务室敷药!”“你先告诉我,你告诉他们了吗?”他的目光中似乎藏着点滴希望,可就在蓝校长无奈点头的瞬间烟消云散了。“他们要你快回去,否则明雪幽就会有麻烦!”“什么?他们怎么会知道?是妈妈说的还是爸爸?”“你爸爸最近工作忙,是你妈妈说的!”听到这里,玖璃苦笑了两声,双腿一软,稳稳落在椅子上。“看来是真的非回去不可了!”
收回心绪,睁开双眼,不是梦,但他希望是梦。“她究竟想干嘛?真的有够无情,真的要把幽身边的一切夺走才肯罢休吗?哼!或许她还会绝情到将幽毁灭吧!这个女人……”
“玖璃!”顿时,一阵轻盈的呼喊闯入他的耳际,让他变得惊慌失措,他抬头,清纯的少女形象映入眼阔,愁云在她的脸上尽情铺展,掠走了往日自然的微笑,看到了实实在在的站在眼前的她,玖璃的脸上却有着与内心的狰狞相极端的表情——不屑一顾。现在,他却只想用狠心来解决他对幽的不舍。
“你来干什么?”他的话淡到令人心寒,幽的双手紧握,手中已沁出一层密密的冰冷的汗珠。“我……我只是想跟你道歉……对不起!”顿时,玖璃猛地站起,将双手重重地按在琴键上,鬼嚎般的音符充斥了整间教室,震落了幽的心扉……
“道歉?你哪里做错了吗?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你婆婆妈妈的样子,我还真是对你不耐烦了,你说的对,还好不是女朋友,那过去的事情就都让它烟消云散吧!”“玖璃,怎么……怎么会这样?”幽的眼中异样的空洞,空洞到近乎绝望,“你在说谎吧?”她凝神苦笑,希望他说的一切都只是谎言。“玖璃,不要跟我开玩笑!”“开玩笑?”玖璃的双手越握越紧,手心中刻出了深深的血痕,但是咬牙也得往下说,他不能让她知道真相,即便让她用另一种方式,因为另一种原因恨他,因为他知道这个伤害远比真相对她的摧残要小得多,幽可以接受吧?他是这样想的!因为一直都是他在强制干涉幽,她没有理由依恋,没有理由为他伤心,没有理由……
他转向她,眼神变得坚定。“我从不对女生开这种玩笑,一切都只是一场恶作剧而已,你不需要有什么依恋!”顿时“啪”得一声,响彻心扉,幽呆呆地望着自己在玖璃脸上刻画的手指印,泪如决堤,“怎么能不依恋?你告诉我我要怎么不依恋?你怎么这么狠心啊?”玖璃的心头微怔,他以为幽只会放下狠话然后斩钉截铁地离开,可是他却又一次让幽哭泣,从未见过她这样伤心。“幽……不管你怎么想,请离开我吧,为我这种人哭,不值得!”“尹玖璃,你没有权力要我离开,既然那只是场游戏!”幽的眼阔渐渐变得灰暗,但从未抹去伤心的神色。“我不再相信任何人,从你开始!”她转身,低头向门外迈步,长发飘逸,泪水凝结,却无法逝去。
“幽,你怎么了?看清楚自己了吗?你喜欢他!可是你真的看清他了吗?你真是个傻瓜!”幽边走边理着自己的思绪,无奈昂首,天空却变得阴沉,似欲滴泪,千疮百孔,她再次低头,盈满泪,依旧冷冷笑。
玖璃独立原地,久久才伸手逝去嘴边的腥辣,然后静坐,默默弹奏肖邦的夜曲。“幽,告诉我你会好好的!”
“幽,笑一个给我看!”
“幽,为什么要哭?”
“幽,真的真的不可以喜欢上我……”
节奏有些狂乱,音符跳跃沉重,像在哭诉,因为每个音都只有一半,就好像幽第一次哭着对他讲他凭什么这么做一样……
无人的图书馆,徘徊着安寂寞的身影,顿时手机长鸣,她焦急地接通电话,不论是谁,胡乱喊了“幽”
“安,是我!”沉默片刻,安记起了他的声音,“玖璃?”他很少打电话给她,他从来只接几个人的电话,其他责一律屏蔽,可今天……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开口,“今天怎么会突然给我打电话?”“幽让我转告你,今天她不去图书馆了!”“你知道了?”安怀着诧异的心情问。“有什么事我不能知道的吗?”玖璃的声音经过电话的装饰显得异常具有磁力。“安,你能找到安佑泉吧?”话音刚落,安的心沉到了心底,声音微微发颤:“你……你找他干嘛?”“你会帮我找到他的吧?明天下午1点,城野园区,记得转告!”“喂,玖璃,等等……”安的话未说完,他挂断了电话,安的心空了,整个图书馆都回荡着电话里“嘟嘟……”的响声。“玖璃,为什么不能再和我多讲几句话呢?”安对着手机,一遍一遍地说着,可是他听不见,无聊的斜照洒在她的眼眸中,星星点点,却欲哭无泪。“我真的真的好嫉妒幽,为什么你也在她身边?就这样一直一直地……”
夕阳下,清晰着她疲惫的身影,闪烁着她的眼角残滴,她不会让它滑落,亦不会逝去,她要宣告整个世界,“学野安是坚强的!”被气喘折磨了那么久的她需要学会坚强,走出图书馆,校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站步:“哥哥!”他回头,笑容唯美,“安,我回来了!”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一头栽进他的怀中,只想静静地狠狠地抱他,不需要落泪,不需要言语,只需要温度。“安,怎么了?”“没什么,只想好好抱抱你!”朔安然一笑,手指跃上安的发梢。
之前,朔被学校安排去附属分校处理学生资料,到今天,整整一个星期,而安一直在忍受寂寞,想朔,然后失眠……
这一夜,安依旧失眠,心烦意乱,她偷偷敲开了朔的房间。“安?这么晚了还不睡?”“睡不着,我过来和你一起睡!”“开什么玩笑?你都这么大了!”没等朔说完,安钻进了朔的被窝,“那边去点,腾些位子给我!”“你真的准备睡这?”“yes!”朔拗不过她,只得乖乖腾出些位子,安静躺,长发在枕上铺散,香气扑鼻。“安!”“嗯?”“你……很香!”朔闭着眼睛,轻靠着安的发丝,顿然安的心一阵狂乱。“开……开什么玩笑?”她压住自己的心跳,夜晚,看不出她烧红的脸,“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很香,也很美!”安将身子侧向一边:“哥哥,你在说梦话,这种话,你该对幽说!”“或许吧,对你和幽,感情不同……”他停止言语,安详地进入梦乡。“朔,你睡了吗?”“嗯……”他轻轻回应,安不再讲话,继续侧着身子,闭上双眸,良久的沉默,朔先开口:“安,睡不着吧?”“还没睡?”“妹妹睡在我的旁边,我怎么也得等她睡了再睡呀!”朔坐起身,伸手开了台灯,微弱的灯光却足够将整个屋子盈满。“哥,我是不是做的不够好?”“怎么这么说?”朔满脸疑惑却不乏温柔地凝视着安,安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眸,“我没有把哥哥一直想得到的争取回来!”朔微微一笑,捧起安的脸蛋,细细看她。“你还要替我争取什么吗?幽?”“嗯!”安用力点点头。“傻瓜,当玖璃出现的那一刻就预示着,幽不会再属于我了,明白吗?”“这个……我懂,可朔你不伤心吗?”“伤心只是暂时的,最真切的是幽在玖璃身边开开心心的样子呀!”他朝安自然地笑,仿佛幽的开心就是他全部的幸福。“我也可以做到和你一样,短暂的伤心!”安顺手关了灯,随朔躺下,轻轻将手楼住他。“世界上,只要有哥哥,便足够了……”
时针徘徊在正午12点,安颤抖着双手拨了一通电话,计时三声,电话的那一头传来一个温柔的男声:“安?找我有事?”安缓了缓呼吸,压了压心跳,才终于吞吐地开口,声音微颤:“那……那个……尹玖璃约你下午一点,城野园区见!”“尹玖璃?喔……是幽的男朋友吧?”“啊?”安微怔,半晌说不出话来。“你怎么不说话?”“没事,就这样,我挂了!”她急促地挂断电话,心跳开始加速,头有些眩晕,一阵阵闷热向胸口袭来,她慌乱地抚着心口,右手在袋中急切地搜寻着什么。“没带?怎么会没带?”顿时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急促到快要窒息,知道眼前变为一片漆黑,朦胧的意识中她听到有人喊:“抱紧我,我送你去医院!”温婉的气息,让安觉得,只要这一刻,生命便不会从她体内流逝,她知道可能有一天她会和妈妈一样,丢下尘世,急匆匆地离开人间,她的一声都是急促的,命运注定了她的不幸。那时的她一无所有,连仅可以维持微笑的能力都没有了,可是上帝把朔带到了她的身边,他给了她一切,她也承诺自己一定是个好妹妹……
头脑晕眩中闪过的镜头,她无法再回味,浓浓的药味让她不得不睁开双眼,如果真的这样闭上眼睛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她这样想,却终眷恋着她的思念。“朔……朔……”她一遍一遍地喊,这一刻,她也只想这样喊,似乎没有了朔就没有了一切,世界还会从此漆黑一片,心会流空,还有谁能给她呵护?还有谁……
“龙,那家伙交给你处置了,记得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朦胧中有通话的声音,其实她是被所听到的话猛地催醒,她咳了两声,完全将双眸睁开。“你醒啦?有哪里不舒服吗?”温柔的男声,充斥耳际,似乎极具魄力,她缓缓将目光移向他,诧异,与他对视的第一刻便只有诧异。“玖璃?”她的内心狂喜,努力看清,真的是他吧!是吧!可是男子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微笑,“你家在哪儿啊?你是圣联的学生吗?你叫什么……”一串串的问题都在证明他们俩是陌生的,可是她如何相信?她打量他,黑色的T恤,深色牛仔,黑色的鸭舌帽,可分明有着一张与玖璃一样的脸,一样明澈让人着迷的眼眸,但玖璃喜欢浅色,他从不穿深色的衣服,他像玖璃的影子,也仅仅只能是像影子,至少安这样想。
“我叫学野安,是圣联的学生!”男子伸手表示友好:“景阑夜,独自莫凭阑,夜空的夜!”安轻轻地握上他的手,紧紧地握,唯有炙热,她忍不住凝视他的脸,像,像极了,可是‘不要留下任何痕迹!’这句话出他之口,“夜”真是如夜一般的男生,朦胧到让人难以捉摸,无处不透着深沉,不透着阴暗。“叫你安可以吧?”安诧异,抬头对上了他如夜般深邃的双眸,但对上,便无法移开,似乎有一股魔力迫使安不得不答“可以!”男生凝眸微笑,却无法看透,无法清澈。“你是学生吗?”安怀疑地问,他的眼神一度停滞,帽檐遮住了他的神情,只知道他再次抬头看安,脸上就只有机械的微笑,“曾经是……”安沉默,无法去想,无法再问,亦是,有些许的恐惧,他就好像玖璃的另一面,无比黑暗,犹豫无常的另一面……
“我有事,晚上再来看你!”但是却拥有玖璃所没有的温柔。“如果是这样,我可以把你当作玖璃吗?”看着他洒脱的背影,安笑了,只是多了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