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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很想念他吧。”我望着她的背影，我不知道她口中的他究竟是谁，正如她所说，“他”是“白夕佩”曾经的主人。然而几经轮回，这玉却断成两半，一半在我脖颈之上，一半不知去处。我不想问月姬关于“他”的回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回忆，旁人无权知道。

她只是淡淡地说，“我并不想念他，只不过不想忘了他罢了，他是我的恩人，但那个时候，他不容我报恩，便死了，所以我也再无还他恩情的时候了。”

“不会的，总会有的，师父常说每个人都会经历轮回往生，或许他的那一世你没有还他恩情，但不代表这一世你寻不到他。”

“即是寻到了又如何了？”她转身看着我，向我走来，“便是寻到了，他也不再是以前的他了。”

我挠了挠头，“这个我不懂，但是我想，他既然曾经愿意施恩于你，便是真心想要帮你，断不是为了让你日后还他恩情才会帮你的。”

她淡淡微笑，沉吟片刻，道，“天行，你会讨厌我跟着你吗？”

“不会啊！”我摇头，“虽然刚开始有些不习惯，因为你总是叫我主人。但是现在，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我的亲人一样，即是亲人，又怎会烦你跟着我，我还担心日后你会离开我哩。”

“亲人……”她似是自语，“他也曾经说过，把我看作亲人，他也曾说过，希望我永远不要离开他，但是你看现在，当初的那些话，现在看起来多么可笑。”

我看到她的眼角处闪过忧伤，便急忙说道，“月姬，我不管他以前是不是说过跟我一样的话，不过现在我是我，他是他，我从未见过我爹娘，而且就如你说的，我还是婴儿的时候你便救过我，这情我石天行决不会忘，我当你是我的亲人，就算我死，也决不会让你死的！”

她淡淡一笑，“傻孩子，说什么死不死的。”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盯着她的双眼，语意坚定道。

月姬笑着看着我，道，“我还记得那个承诺，在你小时候，我曾答应过你，待你日后能以一人之力独挡一面了，便带你去极北雪族，祭奠你的母亲。”

我的胸腔处似乎有股股暖流流过，“对，我从未忘记这个约定！”

“似乎你已到了下山历练的时候了吧？我记得蜀山派弟子长到十六七岁，便有这个规定，下山修行历练，另寻找与自己心意相通的仙器。”

我握紧了拳头，压抑着兴奋，“对啊，张森师兄以前便受师命下山修行过，这么说来，我们不就有时间去极北雪族了！”

“你还是先把伤养好再说吧，此外，若非雪族中人，是难以知道雪族确切所在的，即便是到了极北之地，常人，却也难以忍受那儿的刺骨严寒，到时候坚持不了，你我便都得死。所以就算你有机会下山修行了，依我之见，还是先让自己变得更强才好。你越强，找到雪族的机会也便越大。再说了，你与你母亲血肉相连，总会有见她一面的机会的……”

纵然我心中有些许落寞，不过，依旧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

“快些将药喝了，药冷了药效便会下降。”

“嗯。”我端起药一饮而尽，她伸手接过我只剩药渣的碗，道，“你常青师兄现在无忧阁内，你不去看看他？”

“我刚听张森师兄说过了，原本是想去的，但是常师兄静心休养之时，是不喜欢旁人打搅的。”

月姬点了点头，“呵呵，对了，方才进屋前无意听到你与你那张师兄谈话，他真是有趣，听你们谈话，似乎你们三兄弟之见感情挺好的啊。”

我点了点头，“两位师兄自小待我便如亲兄弟一般，对了月姬，刚才张森师兄的话，你别见怪，他那人就是说话直了点，但心眼很好的。”

“呵呵，我活了许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好了，不扰你休息了，独孤龙须似乎有事要与我说。”

我有些吃惊，瞪着她道，“你刚才竟然直接喊掌门真人的名字？难道你认识他？”

“呵呵。”她却淡淡一笑，“有时候，人活得久了，见的人也便多了，似乎我最初见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少年吧。对了，待会我见他的时候，便与他说说你下山修行之事，想必他看着我的情面，会提前让你下山修行也说不定呢。”

我望着她笑了笑，月姬既然能如此自由出入蜀山派，我便早该猜到她与蜀山派应是有渊源才对。

只听得木门一声吱呀之声，月姬轻轻合上木门，朝着大殿方向而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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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有何话要说于我吗？”月姬此刻与蜀山派掌门独孤龙须立于云霄大殿之中。

独孤龙须望向月姬，淡色道，“百里前辈，石天行那孩子，真是那个人的转世吗？”

月姬本名乃为百里长月，乃是东海若芷仙岛修炼而成的仙灵，几百年前东海一角龙修成应龙之时，狂暴无比，搅得东海海面狂风肆虐数月，风暴凶猛异常，东海海上无数岛屿皆沉入海地，连那藏匿于海雾之中被世人所不知的若芷仙岛，也难逃海啸。于是仙岛沉没，若芷仙岛无数奇珍异兽皆难抵应龙威力，化为虚无，而仙兽百里长月，因天赋呼风唤雨的神力，便遁风逃于神州大地东南陆地之上。至于她之后遇到的那个人，却也是后话。

独孤龙须淡淡望着她，似乎二人相识甚久。

月姬回道，“不错，天行那孩子身上，还存有那人的气味，就算他转千世万世，我也能辨得出来。而且，他的脖子上带着的，便是那人的‘白夕佩’。或许这便是你们修道人所说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想不到白夕佩几经周转，终究还是回到了它原本的主人身上。只不过，如今那块玉佩，不知怎的却少了一半，否则若是完整的白夕佩，戴在他身上，再施以仙术，或多或少能唤醒他前世的记忆。”

“你说的那块玉，本是天行之父石峥真人之物，当初为封印魔头赤冽，石峥将赤冽三魂封印于天行体内，另七魄封印于一女婴体内，那玉，是石峥之妻白雪颜曾赠于石峥的，石峥将那玉撇成两半，各挂在两个被封印的婴孩脖子上，为的是日后两孩儿体内赤冽的魂魄出现异常之时，那仙物白夕佩，能镇住赤冽魂魄。”

月姬面露惊异，注视着眼前的独孤龙须，沉吟道，“依你所言，天行那日在舞剑台上比剑的时候神智失控，乃是赤冽三魂作祟了？”

独孤龙须一捋长须，“我正是此意。”

月姬转身踱步，拳头握紧，“怪不得那日我渡真气给他之时，便觉察他体内有股至阴至邪之气穿梭于他五脏六腑之中，原本我担心他是因强行施展难以驾驭的剑术而导致了走火入魔，但如今看来竟是受赤冽魂魄蛊惑，当真叫人担忧了。”

独孤龙须道，“白夕佩原本是镇魂之物，本可不必担心赤冽魂魄作祟之事，但我也万没想到，赤冽即便是被剥离了三魂七魄，却也能达到操纵人心的地步，若不是天行那孩子定力异常，恐怕与他比剑的那良野，早已是他剑下亡魂了。”

说至此，月姬怀抱双臂答道，“与他比剑那人内心凶狠，招招暗含杀意，夺人性命，我在一旁都看不下去，而且那人又重伤了与他感情甚好的两个师兄……天行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虽外表看来一副心事重重不爱说话的样子，但他骨子里却也倔强得很，或许有时候为了达到他的目标，他可以全不顾自己身体的疼痛。这便给了赤冽的命魂以可趁之机，我想，定是当天行看到他师兄们被那良野毫不留情的招式打倒时，胸中的怒意被点燃，这才让赤冽被封印的那三魂出现了动静，不过，幸亏有白夕佩镇魂之力，让他不至于瞬间便被夺去心志，以致酿下大错。”月姬双眉紧皱，“对了，你说赤冽另七魄被封印于一女婴体内，那当初的那个女婴现又在何处？”

独孤龙须面有回忆之色，回道，“那女婴乃是被我蜀山派一女弟子所救，只不过那女弟子在当年那场大战之时犯了我派数条门规，十多年前便被逐出师门了，那女婴，当时便被她一同抱走了。”

“蜀山派女弟子？”月姬似乎想起了什么，“那女弟子，可是叫作月瑶的？”

“百里前辈见过？”

月姬点头，“不错，十六年前伏灵洞中一别后，便再没见过她，我记得当年和她在一起的，还有一男子，似乎叫作游……”

“游殇运。”独孤淡淡道。

“不错，便是他了。他现又在何处？”

“当年月瑶离派之后，他便自请师命，愿分担月瑶所犯门规，我见他心意已决，强行将他留下也是留不住的，便准他离开蜀山派了，似乎之后他便隐姓埋名，我也再未听过他的消息。”

月姬闪过一丝冷笑，“我说你们蜀山派，还真是喜欢将弟子逐出门派啊。”

独孤龙须一声叹息，“或许，这皆是命数。”

“你可别跟我谈什么命数，信了命数，一辈子惶惶于命格之中，岂不可悲。只不过让一个姑娘家担负起这个命运，想来也是苦了那孩子，天底下什么人没有？我只是担心若被邪门歪道知晓了那女婴体内封印有赤冽七魄，恐觊觎那女孩体内赤冽七魄之力，到时候，那女孩恐怕难逃大劫。”

“该来的总会来的，不过那七魄——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只是精神之流，倒还不具有控人心魂之力，再加上另一半白夕佩的镇魂之效，而且那女孩又是世间罕见的至阴体质，倒也不必担心那女婴会如天行一般被赤冽所控，这也是万幸了。”

“至阴体质？这确实罕见。只不过我担心冥冥之中，赤冽三魂终会感应到他七魄所在，也就是说，或许有一日，天行与那女孩，会有相遇之日。到时若是那赤冽三魂感应异常……”月姬顿了顿，没再往下说。

“我想，以天行的性格，是断不会允许他的意志被旁人夺去的。”

月姬注视着独孤龙须那双宁静致远的双眼，微微点头。

“我月姬活了这许久，自是不会怕了，再说天行又是那个人转世，我便是拼了这条命，毁了我几百年的道行，也不会让那魔头赤冽夺去天行心志的。”二人沉默片刻，都有所想，而后月姬幽幽一句，打破了沉静，“对了，听闻蜀山派弟子有下山修行一说，如今天行也快十六了，我想是否也到时候让他下山经历一番历练了？”

独孤龙须捋着胡须，望向窗外，天穹隐没处一只猎鹰正呼啸飞过，“不错，我蜀山派的确有这个规定。蜀山派存在的原因，不是为了凡人所追求的求仙之道而立派至今。祖师爷曾立下师训，我蜀山派的存在，与人界同生同灭，我蜀山派的弟子，担负的不止是修道之任，更有救济天下之担。石天行，的确也到下山历练的时候了。但是他既然是下山修炼，必然会存在他被赤冽之魂所摄的一天。”

“独孤，我想当年他父亲石峥既然将赤冽三魂封印于他体内，自然是有他道理的，或许石峥真人之意，正是要让他的儿子经历一番险阻艰难。否则石天行他，只会是一个活在众人担忧注视之下的懦弱之人，给予他过多保护，永远也无法让他成长为一个能够背负起他的命运——封印赤冽三魂的人物。你说，是吧。”月姬含笑望向独孤龙须。

“他的命运，自然掌握在他手中，也只有他，来决定他的命运的走向。”独孤淡定说道，“看来是我多虑了，有百里前辈在他身边，我也是放心的，待到他伤好了休息几日，我便让他下山历练，他的资质颇好，但他却并不相信自己的能力，或许此番下山修行，能够让他逐渐认清自己能力所在。不过我相信他是决不会让他父亲失望的，或许有一日，他能超越他的父亲……”独孤龙须捋着胡须，幽幽说道，眼内流光闪动。

“不管他到哪，我都会陪着他的，也算我还他前世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