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一个女子，托着步子，行走在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峚山山间，她的腿部似乎受了伤，鲜血滴在了地面，侵入了雪中。

她的气息似乎有些紊乱，喘了口气，回头望了望身后，身后有的只是一片白雪茫茫，有的只是枯藤老树，除此，再没其它生灵，“他们不会再追来了吧？”她似乎是自我安慰地说出了这句话。

她回过了头，望向前方一处山坡，那个山坡上竟然还有人的脚印，她不由得心里一紧，一个闪身隐藏到一旁一老树之后，用手压着脚上的伤口，直直望着不远处的那个山坡上头。

此刻的苍穹，月已没了它的身影，偶有几只孤鹰盘旋飞过，拉着长啸。

一股风忽而由北面吹来，拂上了这个女子的面庞。

她的鼻尖动了动。

似乎嗅到了什么气息。

“人的气味？”她起了一丝疑虑。

“这个地方，怎么还会有活人？”她这般想着，一丝冷笑，“可怜的人啊，快要死了么……如果要死，不如由我了结了你的生命。”

她从那古树后走了出来，手上升起了一股真气，她方才与一凶狠的妖魔经历了一场殊死的打斗，侥幸逃出，但是却也受了伤，在这个时候，若是能吸尽一个活物的气泽，自然能缓解体内的伤。所以她一步一步向那个气息的主人走去，那个气息，逐渐变得微弱……

当她终于寻到那人的气息，她赫然怔住。

那个红色的襁褓刺得她眼睛生疼，她怔怔道，“竟是一个婴儿……”她想不明白，谁家的父母会这般狠心把一个才出世不久的婴儿抛弃在此处，她走近了那个婴孩，发觉他的周身散发着一股纯阳之气，那气体由他项上戴着的那半块玉佩散发而出，这股气能让一般的妖魔不敢近其身，或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这个婴孩才能孤身一人，活到现在吧。

她伸手摸向了那块玉，口中念道，“这是……‘白夕佩’？”望向那玉佩，她的眼内流光滚动，很多年以前，她便认得这玉佩，那个玉佩，是戴在那个人身上的，但是如今这玉佩怎么落到了此处？关于那个人的回忆，被这玉佩散发着的光晕一丝一丝地唤醒，她轻声道，“原来我一直没有忘记他。”

她低头望向那个婴孩，婴孩的双唇已有些泛青……不知受何故趋势，纵然她的伤口还在滴着血，她此刻也不愿再用那孩子的生命来缓解伤口的疼痛，反倒，她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将食指伸入那孩子嘴中，任自己的鲜血被那个孩子吮去……

孩子的面庞渐渐有了红晕，他微微皱着眉，似乎，他觉得血的味道不怎么好喝，但是他仍吧唧着嘴。

女子望着他，淡淡一笑，“命，是保住了吧？”

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喝，“你是什么人？”这一声大喝，正是由游殇运脱口而出。

他二人在玄冰剑指引下，终于追至了此处，但是他们并未在周围发现师傅石峥的身影，便在这玄冰剑感应最强烈的地方，才终于觉察到小师弟的气息，但此刻，小师弟却被抱在了那神秘女子怀中。

女子上下打量了二人，淡淡答道，“我被妖怪追杀，逃至此处，觉察到这个孩子还有丝气息，便救了他，然后，你们便来了。我却要问问你们又是什么人。”

月瑶上前几步，道，“原来是场误会，方才冒犯了，敢问姑娘，这个孩子从刚才便一直在这里吗？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女子道，“没有别人，我起初以为是哪个狠心的人把他抛弃了，原来，他还有亲人啊。”

游殇运心里突然一沉，他望向前方断崖处升腾起的氤氲雾气，再回想起石峥临走前对他所说的那句话，心似被撕裂了一般，石峥对他说，“若是有一天所有的人都找不到我了，你便告诉他们，我已经死了。”

他心下想道，“不，不会的，师傅一定没有死。”但是这里，确实再没了石峥的气息，就连那玄冰剑的光晕，也渐渐暗了下去，“但是师傅怎么会留小师弟一人在此？”他不解地想着。

月瑶望向那名女子，道，“这个孩子是我蜀山派石峥长老之子，还请姑娘将小师弟交给我们吧。”说罢，她上了前，欲接过那婴孩。

女子却往后退了几步，道，“交给他的亲人自是理所应当，但是，你们告诉我，他脖子上这半块玉佩是哪来的？另外一半又在何处？”

月瑶面露不解之色，但心想封印赤冽一事事关重大，两个被封印之人自然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遂道，“那玉佩是我师傅的，师傅把那玉佩当作护身符挂在小师弟脖子上，至于另外一半的去处，我也不知道。”

二人只见那女子似乎心有所想。

月瑶突然一惊，“呀，姑娘，你受伤了！”她望着她的腿，从那女子的伤口处，有鲜血溢出。

女子回过了神，忍着腿上的疼痛，默默点头。

“那姑娘不如与我们一同回伏灵洞内，等伤好了姑娘再走也不迟。”

那女子再默然点了点头。

游殇运走到那断崖之前，挥了挥手道，“月瑶，你带着她先回去。”

月瑶点了点头，上前扶住了那女子，转身离去……

游殇运蹲下了身子，望着地上的脚印，那几个脚印消失在断崖之前，他轻声道，“看来的确是师傅将小师弟带至此处。”

而后他祭起玄冰剑，御剑朝向那悬崖之下直直冲去。

他冲破了氤氲，却望见，那悬崖之下是一条处在枯水期的河流，河流上有碎石密密麻麻，但并未有任何人身影，也没有任何血迹，然而，他转过了头，却见一件道袍的碎片挂在了绝壁上一伸出的枝丫处，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恐，他怔怔道，“那是，师傅的……”

他突然绝望地大吼，“师傅……”

那声，响彻云霄，一阵一阵，回荡在空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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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师兄，有师傅消息了吗？”游殇运御剑回了伏灵洞，月瑶、宫常云众人正站于洞外，似乎皆知道了蜀山派长老石峥之事。

游殇运收了玄冰剑，插入剑鞘，驻足，默然，望着众人，眼神竟是黯然。

“你手中的剑是‘玄冰剑’，你师傅竟把此剑也传给了你？”宫常云怔怔问道。

游殇运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那石峥长老传你此剑之后没有再说什么吗？”

“师傅他……驾鹤而去了……”

“什么？”月瑶听完，猛地冲上前去，双手抓住游殇运衣袖，大喊道，“我不相信，师兄，你逗我们吧，师傅连赤冽那魔头都能收服，他怎么会死？怎么会？我不相信，你告诉我啊，师傅他去哪了？去哪了！”

游殇运突然反手握住月瑶只手，眼内方才的黯然被一阵泪光取代，他望着她，叫喊而出，“不相信？呵呵，我也不相信！但是我亲眼看到师傅的脚印消失在断崖之前，我御了剑冲下悬崖，什么都没有找到，但是我却看到了这个！”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了悬崖下那生出的枝丫上挂着的石峥长袍的一块，众人看到了那块衣物，皆瞪大了双眼，月瑶从游殇运手上抓住这块衣物，眼眶中已滚落无数泪珠，“这是师傅的……不可能，不可能！”她一边说一边摇着头一边往后退去。

“师傅他告诉我，如果日后再也找不到他了，那么，便是他死了，他向我说这句话时我愚笨听不出他话中之话，我没有想到，师傅他竟会选择跳崖。他说，他不想再辜负师娘了……”

众人听罢，一声长叹，黄胡决摸着黑白胡须，一声叹气，“世间最熬人心的，便是‘情’这一字啊。”

苍穹，仅一只孤鹰掠过……

苍穹之下，是蜀山派正殿云霄大殿之中。

独孤掌门，无微真人，景焰真人立于大殿之中，大殿正中两排站着的，乃是大战后归来的蜀山派各支派中的入室弟子。

他们皆面色凝重，因为方才，从游殇运及月瑶嘴中，得知了空藤被赤冽所杀的事实，也得知了封印了赤冽的天下苍生的救世主石峥真人，竟然为了殉情，选择了跳崖，但离奇的是，蜀山派之后又派人前去寻了那崖下，却并未发现石峥的尸体，只由游殇运带回了石峥长老道袍的一处碎片。

众人唏嘘不已。

独孤龙须叹道，目光远远地飘至远方，“这皆是命数。”

景焰真人道，“这一场噩梦之后，纵然魔头赤冽被封印了，但我派之中，却痛失了两位长老，空藤长老及石峥长老长老已逝，但两位长老之位，不能一直空缺，否则，恐派中人心不稳，且恐其它门派觊觎我蜀山派。”

无微真人附和道，“不错，蜀山派各峰之中，不可一日无首，这二长老及三长老的空位，必须由我蜀山派之中修为功力位居前位的派中之人继位，掌门师兄，你意下如何？”

独孤龙须略微点头，道，“继位长老之事，确实不可拖延，但眼下，还有一事须得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