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那空藤背后所背“紫鸢剑”，赫然紫光大盛，似是觉察到了妖气。

只听得空藤大喝：

“不好，有杀气！”

空藤此语一出，只见方才被众人封印在法阵之内的白龙似是听到召唤一般，那快要形神俱灭的躯体居然陡然膨大起来，眼见那法阵四周光晕便要愈渐缩小，四周突然狂风大作，那风肆意吼叫，竟是分不清到底是风怒还是龙啸，空藤道人强自凝神，再度用剑阵加强封印法阵防御力，然而此举似是徒劳，那巨龙身躯依旧不断膨大，那封印白龙的四人因真气损耗极大，不由面色煞白，脸露痛苦之色，尤以白雪颜最重，眼见着她的身躯，顷刻欲坠……

空藤连忙移步至白雪颜身后，将体内真气缓缓输入白雪颜背后。

只见此时站于南位的宫常云用腹语道与众人：

“我不知道眼前这条白龙受了何等强大之力，不过若是我们再与它拼下去，伤亡的必是我们，况且周围妖气越来越浓，在妖魔二界倾至之前，必须将次龙除去。所以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只见黄胡绝面色肃然，道，

“老太婆，真的有必要冒这个险吗？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如果稍有不测，那可是牵连两条人命啊！”

“老头子，我想石夫人会明白的。”

此刻白雪颜艰难将头颅转向宫常云，语涩道，

“前辈请讲。”

只见宫常云闭上双眼，叹气道，

“那便是用你这身的胎气。”

“什么？胎气？”白雪颜面露惊恐之色，从那双美目中透露出的惊恐，任是何人见了，都会信以为她是见到了自身的死亡，然而不知，那惊恐，远远胜过自身的死，用胎气，那是比夺她性命，更重上前辈万辈的痛苦。顷刻间，其心，如刀绞……

“石夫人，眼下妖气越来越重，我们断不可在妖魔二道倾至之时还没解决掉眼前这条白龙，方才你、我和那老头子，我们三人虽已将那最弱的青龙解决了，但是如若此白龙不除，等到白龙之力被赤冽所收，我们与妖魔二界的胜算，便只有三成，而若此白龙一旦除去，那赤冽便不能借由这占优势的风雪之力，那么我们的胜算，便能上至五成……”那宫常云停顿了一会儿，再度说道：“为人之母，哪一个不心疼自己的骨肉，但是，眼见我们耗费如此多真气……切不可半途而废啊，若是引以胎气，那么整个封印法阵，将瞬时变得坚不可摧，我们余下三人在那时迅速灌注剩余真气于这法阵之中，那白龙，便可陡然间灰飞烟灭！石夫人，还望你以大局为重啊！”

“老太婆，别再说了！难道你想赌上两条人命换这白龙性命吗？我说你是几日变得如此狠心？”

“黄前辈，不必多说。”只见白雪颜用尽一口力气打断黄胡绝之话，眼色坚定道，

“那石峥为了天下苍生可置我妻儿于不顾，那么我追随他这条为了天下苍生的路，又有何不可？”

空藤听此，双目下垂，用那只有白雪颜才能听到的话道，

“妹子，若是你心意已决，便去做吧，因为你和你腹中石峥的骨肉，都不会有事的。”只是一瞬，空藤便察觉跟前白雪颜体内气息紊乱起来，不，确切地说，是两股真气，正在她体内激烈的碰撞，一股明显被压制住，且渐渐处于劣势，那是——

空藤不忍多想，停住运气，收手，拂上白雪颜双肩，稳住其身。

只见白雪颜大喝道：

“宫常前辈，且替我将此处封印打开！”

只见宫常云一个眼神投去，右手猛地抬起盘蛇古杖，而后似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将其杖震入地中，霎时，在一股冲击波作用下，风怒龙啸！

东位封印瞬时打开，那白龙似乎兴奋地摆动身躯，眼见着便将向那陡然而生的巨大裂缝奔涌而去，逃离这万恶牢笼束缚。谁料便在它一头撞下白雪颜之际，它那巨大躯体却瞬间凝固！白龙绝没想到，这世间，除了它这纯雪所造的妖兽，还有比它更擅于用雪之人，“用”字担怕也稍有不当，应该是将雪作为奴隶之人，便是它眼前这人——白雪颜，乃为极北雪族之人。

只见白雪颜隆起的腹部竟升腾起团团白气，她双手结印，但此刻，双手却应操纵的灵力过于强大而颤动起来，额上早已锁上那叫作挣扎痛苦的东西。

只是不多时，封印法阵之力竟是逐渐增强起来，宫常云面露喜色，暗暗想道：

“想不到引以胎气，竟是这般厉害！”

白雪颜抽出腰上所戴玉屏箫，而后一咬牙，咬破手指，将指上血液涂于洞箫之上，整个动作，仅仅数秒。白雪颜面色痛苦之色有增无减，见她埋下头颅，那发丝掩映下，再也看不清她的脸，只是一曲洞箫之声缓缓从那八孔之中传出，她所吹得，是一首《仗剑别》。那风雪，在其音波指令之下，竟是收敛了方才狂暴姿态，反倒是化作利刃一般，猛地割裂了白龙仅存的形神。在场之人无不惊叹眼前这女子，借助胎气之力，竟能强大到这般恐怖。

白龙顿时，形神具毁！连一丝气息也消逝得干干净净。

那半空中方才化作无数利刃的雪，失去了攻击物后，重新恢复成最初形态，霎时间，坠落于地。

而那《仗剑别》之声，还未消散。众人见白龙已除，凝神撤去法阵之后，都转而望向眼前这吹箫女子。似乎万物，都在沉寂中倾听她的肺腑之声。

但是突然，众人面色霎时皆白，却见那白雪颜所站之处，其脚下的白雪，不知何时，竟是被染上了鲜红的一片，那血红竟是这般刺眼，似乎在那天穹处投来的一丝光照之下，那道鲜红便这么生成了，下秒，还是宫常云突然喊出，

“不好！石夫人羊水破了！”这话还未吼完，白雪颜双手霎时无力，玉屏箫直直坠落，眼见白雪颜便将倒地，空藤等众人急忙将其扶住。

纵然此刻是深冬，而白雪颜额头，因为过于疼痛，竟是生出香汗。

白雪颜因为太过痛苦紧闭双眼，双唇煞白，然而却还没忘用双手紧紧拖住她的腹部，用那仅她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宝宝，不怕，娘在这……娘决不会让你有事的！”

就在此时，韦凄霜再次召出一雪白仙狐至此，对在场众人道：

“石夫人保胎要紧，我这便速速将石夫人带回伏灵洞，首领，您看如何？”

“韦儿，便照你说的办，切勿耽搁！”

韦凄霜将白雪颜缓缓抱起，而后跃至那巨大白狐背上，便在其将一跃而飞之际。一声震耳欲聋般的怪笑突然凭空而生，只听那声道：

“啊哈哈哈！想跑？没那么容易！”

那众人寻着那可怖怪笑之声望去，只见西面竟缓缓而起股股黑气，且那黑气，正在朝向四面八方，扩展开来，那黑气之内，是难以预料的——危机！

宫常云站直身子，面向那团团黑气，左手握紧盘蛇古杖，猛地锤入地面，雪地顿时在一片震动之中发出阵阵闷响，而后，听得她大喝道：

“韦儿，快带石夫人离开！”

黄胡决随即附和道：“不错，这些个猫猫狗狗，便交于我们处理！”

韦凄霜望向那二人，眼神内似乎有一丝泪光闪过，然而下一秒便恢复成了以往的从容不迫，那眼神望向二人背影，似是点头，而后口中念叨出白狐一族语言，那座下白狐听后，朝向天际一声狐啸，足下升起腾腾真气，随即转身，一跃而起，然而便在此时，那团黑气之内突然射出一血色獠牙，噙着至邪之气，朝向那飞腾之中的韦凄霜背部刺去，众人察觉之际，那血色獠牙，已快射入其背部，只是一瞬，空藤下意识般，拔出仙剑护住前胸，猛地飞起，用那血肉之躯，生生挡住那欲刺入韦凄霜背部的血色獠牙，然而那獠牙，邪气太盛，空藤胸前仙剑因灵力消耗太大，竟似难以抵挡住这股至邪之气，便任凭它，削弱了剑气，划过剑锋，刺入胸前……

那被韦凄霜抱住的欲分娩的白雪颜，便这么望着那个身影张开了双臂，那柄与他至亲的仙剑，断成两截，刺入大地，无声无息。

血色獠牙周遭散发的黑红色煞气，将空藤周身，团团围住。那身影，重重地坠落。

没有缘由，不问结果，只求你，一身平安。

因为你，是我兄弟至爱之人。

白雪颜看得怔怔，似乎暂时忘记了腹部的剧烈痛苦，只是用那手，抓向那个愈渐愈远的声音，两行清泪，默然流出。

“空藤师兄——”再也难以抑制，白雪颜大叫出空藤之名，但是，或许他，再也听不到了吧。

“石夫人，放心，有黄首领，空藤长老绝不会有事的！马上便要到山洞了，石夫人，挺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