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卿起身行礼,那玉枫也大方回礼,“素卿姑娘好。”这点素卿并不吃惊,见过的没见过的,都知道帝君身边有这么个她存在,刚开始还是有些吃惊,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姐姐在说什么?方才好像看见南宫那位来过。”素卿瞧见那眉飞色舞的神色就知道今天肯定有戏,这个叫玉枫的仙子同露霖是一路人。
“眼睛倒是好使,估计着南宫那片林子昨夜怕是出事了,耀月来拿花精露,不是为了躺着的那位又是为谁。”
玉枫不以为然,“也不知她还能撑多久,有传言说朱雀没死,你觉得这可能么?”她警惕的看了眼素卿,见她没什么表情又道:“你说,有天若朱雀真的回来了,帝君活着的几率有多少?”
露霖抬眼看了看玉枫,这可是禁忌中的禁忌了,不过也没什么,原本这个世界就已经岌岌可危了,天下苍生于水火,生灵涂炭,妖鬼横行,又有几个人真正能管到她们这些小人物的身上。
“不管朱雀回不回来,她都不会伤害帝君的,这点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帝君自然也明白的很,所以当初才会下那么重的手啊。”她自顾自说着,仿佛亲眼见证那场灾难。“人们都说凤凰拥有不死之身,乃浴火重生之躯,你不是凤凰当然不能领略其中之奥秘,又或者,不死之身只是误传,会重生就必须先死。”
玉枫笑了笑,“帝花仙使今天说的颇有深意啊。”不由自主的朝素卿看了看,这微小的动作又被她收入眼中。
“玉枫这般喜欢看我,不如讲讲朱雀的事,也好叫我在帝君身边安心呐。”素卿握了握手中有些凉的茶,微笑道。
露霖一挥手,那杯茶又开始冒着丝丝热气,手心有了温度,突然身体就放松了起来,玉枫的眼神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朱雀与帝君有关,甚至不是一般的关系,而这层关系说出来会让自己有些尴尬,所以玉枫才会不断看着自己的脸色。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四方神兽虽然被称作神兽但却有人形,而且这四人中只有朱雀一人身为女子,素卿姑娘是聪明人,朱雀属火,如果是男身一切便遵从了自然,但她偏偏逆天而改,毅然决然选择女身,当然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帝君还未出生。朱雀为青芜帝君也就是现任帝君的父君选了女身,凤凰这一族原本是没有性别之分的,可一旦选择就没有办法再改变了。”露霖看了看素卿,发现她已经听的出神,虽然流言蜚语居多,但此刻安静的她似乎真的像极了朱雀。
“朱雀同帝君的事,怕是说上一年也不见得说得完,这头等重要的事想必素卿姑娘也不曾明白,朱雀其实是帝君的养母。”意料之中,素卿那双眼中的不可思议显露无疑。
“如今的乱世可谓是天地间最糟糕的乱世了,不知从何时开始,人们开始无比想念朱雀残忍的杀戮,最起码那个时候她是不会允许这么多妖鬼在人间的。”一旁的玉枫点了点头,和如今比起来,就算是那时的乱世,于现在而言也是天堂了。
三人陷入无比的沉默中,三颗脑袋各有各的想法,素卿这样的肉体凡胎自然是无暇关系天下苍生之事了,与她而言,帝君就是最好的归宿了,名分什么的也想清楚了,不多短暂几十载,入了轮回道下辈子不一定还会有这般好的运气了。
从帝花园回去后素卿想了整整一宿,思前思后,她还是打消不了去南宫的念头,如果不能彻底的了解一个人,特别是像帝君这样阴晴不定的帝王,又如何谈长相厮守。可正如露霖仙使所言,如今的南宫不是说去就能去得的。
这天,送帝君上了早朝,素卿便匆匆赶去了帝花园寻露霖,只可惜转了一大圈,连个影子都没见着。这原本不是多大的事,正当她甩着衣裙准备离开时,又与匆匆赶来的白衣仙子撞了个满怀。
素卿有些懵,毕竟在这帝宫中,就算再匆匆也不至于慌成这样,待她看清对方的脸,才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南宫使?”似乎有些不敢肯定,明明那日的南宫耀月青冠束发,白衣翩翩,即便是有些落寞,但仍旧不失礼数。
“帝花使可在?”撞上了她,耀月并不感到抱歉,而是着急的抓着她问露霖的去处,素卿皱了眉,摇了摇头。
“不行,我得去见帝君。”说罢欲拂袖而去,谁料素卿伸手抓住了他灰白色的袖袍,“我带你去。”耀月匆匆看了素卿一眼,叹了口气,抱了抱拳,“有劳姑娘。”
不知为何,今日的朝涯殿从远处瞧着似乎比平日更清冷了些,素卿依旧站在殿外等候着,通传的小仙不怎么待见南宫的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似乎整个帝宫的人都不待见南宫的人,这点也是从帝花使与她说了南宫的事后她才留心到的。
素卿将耳朵贴在那扇门上,似乎想听到些动静,只可惜,一如既往的,这汉白玉的隔音效果极好,就算里头敲锣打鼓闹成片,外头依旧是什么也听不着的。
朝涯殿内的气氛很诡异,耀月发冠歪斜,散发胡乱地披在身后,衣袍原本应当是非常合身的,只是此刻空落落的挂在身上让人有些担心,就是这样的耀月恭敬地跪在冰冷的地上,王座上的帝君神情清冷。
良久,“若是实在撑不下去了,便放她走吧。”帝君的声音不大,然而说出这句话时耀月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躺着的南宫荻之所以撑到现在不为别的,只因为她身体里的那屡魂,只要她活着,那魂也会有丝复生的希望,如今帝君的意思是要放弃了么。
耀月伏在地上没做声,似是在用沉默发出强烈的抗议,不能放走,“帝君,您若是还顾念一点情,就不能让南宫荻离开。”他说的恳切,几乎要哭出来。帝君,他现在称呼王座上的那个人为帝君,从前,尽管有人说他没规矩,他都还是亲切无赖地唤他沐漓,这个名字是当初朱雀给的,可如今,他已经快要忘记这两个字的发音了。
耀月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朝涯殿的,帝君那句‘孤,只想看着她死’已将心中最后那点期望磨的干干净净了。他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抬头望望灰蒙蒙的天,两颗妖星,一颗帝星在上方朝他闪烁着,像是在嘲笑。
突然,他停下脚步,“你要跟我到何时?”想也不用想,从他出来素卿就跟着了,看到他摇摇欲坠的样子,素卿几次都想要上前扶住,可几次都伸了伸手又缩了回去。“你想知道什么?”耀月看着她,眼光清冷。
素卿有些不知所措,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道:“帝君从前的……那片竹林……我想知道。”由于太紧张了,就算话说的有些语无伦次,她也没有察觉。
“呵,竹林。”耀月轻蔑道,“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么,你是帝君的女人,竟然不知道。”素卿那双眼像极了朱雀的眼,除了那似血的红色瞳孔,都是出奇的像,只是少了些肃杀与凌厉,想来这样的朱雀会更加惊为天人吧,那样绝美的容颜。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耀月理了理自己情绪,收了收面部表情,“在下先行一步。”
“南宫使留步。”素卿急急追上,“我不求所有,只要一个原由就好。”看着耀月远去的身影,她脚下没留神,跌到地上,嘴里还念念不忘那句,“一个原由就好。”
“说起来,你这张脸到是与朱雀没有半分相似,可为何那双眼……”叹了口气,耀月折路而返,将地上的素卿扶起,终于,他终于知道为何帝君会喜欢这个凡人了,帝君他始终还是不能忘了朱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