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晢瀚与夏岚在夏家耽搁了数日,仍不见好,其间彭晢瀚只醒过一次,对夏岚说,要尽快离开夏府,送他回家,夏父和梦寒不敢违拗,便只得由梦寒送了彭晢瀚回彭家,这才罢了。
夏父一直在追查女儿的下落,可就是不见夏岚的身影,尽管夏父甚至亲自出门找寻她,仍不见其在哪里,夏父不由得暗暗担心起来。
彭家
彭母听闻彭晢瀚与梦寒今日归来,心中大喜,却不知彭晢瀚至今仍未痊愈。
刚听见马蹄声渐进,彭母便开门相迎,看到的,却是几个家丁将彭晢瀚抬了下来,伴着梦寒的一脸焦急。
“怎么,还没好么?”彭母问道。
梦寒应道:“是的。总不见好,其间只醒了一次,便嚷着要回来。”
“哎,我苦命的孩子~''''彭母叹气道。
“轻一点!”彭母目不转睛盯着彭晢瀚,嘱咐抬他的家丁小心些。
好容易将彭晢瀚放到了床上,家丁们便纷纷离开,只剩了他们三人在内。
“梦寒,我们家穷,你也可以看到,我儿虽不才,未能娶到夏家小姐,但娶了个你回来,也算不错,你这样的人才能够与我们同患难,将来许能共富贵......''''彭母殷殷叮嘱道。
梦寒正色道:“婆婆请放心,梦寒绝不是那等贪图富贵之人,梦寒是真心真意喜欢彭公子的,只想一辈子伺候他,再不作他想,而今能够与之成为夫妻,实是梦寒的福气,梦寒不敢奢求其他。”
梦寒一直把彭晢瀚当作天人般看待,虽与其拜过天地,也自不敢亵渎,故而一直称其为‘彭公子’而未叫‘相公’。
“好孩子。”彭母道。“我儿这次误打误撞娶了你,也是他的福气。’
“婆婆错爱。”梦寒谦虚道。
“你出去买些菜回来吧,我来照看他。”彭母说道。
梦寒应道:“是。”便出门去了。
彭母静坐彭晢瀚床边,看着自己昏睡的儿子,不禁心疼,想到要劝慰其一番,故而开口说话,道:“我儿,怎么还不醒来?想要为娘的担心多久?没娶到那夏家小姐,实属你福薄,可你不能就此一睡不醒,枉读了这些年的书啊!''''
彭母又道:“你这样一睡不醒,要到什么时候?功名利禄不一定非靠那夏家,再说,如今是那夏家对不起咱们彭家,夏家老爷子对你一定会比之前更好,你真的那么喜欢那夏家千金么?娶不到便这么伤心么?”
彭母见彭晢瀚似有反应,故而继续唤道:“我儿,快快醒来,我儿!”
彭晢瀚似乎是听见了母亲的呼唤,便慢慢醒了过来。
“母亲~”彭晢瀚有气无力的唤母亲。
“我儿,你真的醒了?”彭母高兴不已,简直难以相信。
“是啊,孩儿不孝,害你担心了,其实孩儿一直都醒着,只是不愿醒来罢了。”彭晢瀚解释道。
彭母问道:“这是为何?”
“孩儿感到羞耻,我耳边不时便响起那些人奚落儿子的言语。一睁开眼便全是看见他们嘲笑我的样子,儿子受不了了!”彭晢瀚说道。本来他娶夏岚,算是人生的第一个巅峰,可是却从这巅峰上摔了下来,小姐变丫鬟,算得上是跌入了深谷,跌得粉身碎骨。
“没有人嘲笑你,讥讽你,都是你想太多了。”彭母叹道。
彭晢瀚怒道:“不,真的,他们就在我耳边,就在我眼前!”、
“孩子,别这样,你要振作起来,此路不通,另有他途,何苦执迷?”彭母劝慰道。
“孩儿已经跌入深渊,万劫不复了......''''彭晢瀚痛苦的说道,不住蹙眉。
“咳咳!”彭晢瀚一口鲜血喷出。
彭母着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会吐血?”
此刻梦寒也回来了,回来的第一眼便是见彭晢瀚醒了,心中欢喜不已,蓦然见彭晢瀚口吐献血,心中也是一惊,失声道:“啊!”
“快去叫大夫!快去!”彭母见她回来了,忙吩咐道。
“嗯。”梦寒应声便跑,直去找大夫去了。
好容易请来了大夫,大夫把了脉,却摇摇头,彭母和梦寒都是心下大寒。大夫起身走到一边,彭母和梦寒都会意,走到大夫身旁。只见大夫面色凝重,摇摇头道:“哎,不中用了。”
“到底是什么病,还请大夫明示。”梦寒关切的问道。
大夫说道:“是肺痨。’
梦寒听得心惊胆战,断断续续道:“也,也就是,说,治......治不好了?”
彭母早听出了大夫的意思,不禁老泪纵横。
大夫点头道:“是。”
肺痨乃当世不治之症,所得此病者,无一幸免于难。
彭晢瀚听得当即昏了过去。
梦寒还是勉强支撑,向医生问道:“您能治好他么?”其实她这一问,早知道是不可能的,却又盼望从医生口中探听得可能,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必定全力而为。
大夫惨然道:“无法。至多开些药,勉强续命罢了。”
梦寒听此言有如晴天霹雳,自言自语:“勉强......续命?”
大夫又道:“是啊,本来,此病还轻,不过,令公子一直郁郁寡欢纯属心脉所致,又久病不医,故而......哎!”
“劳烦大夫开个方子吧。”彭母好歹是经过风雨的人,自然比之梦寒要好得多了,心内虽是酸楚不已,可还勉强能够不喜形于色。
“这个自然。”大夫道。
大夫开了方子,彭母收好了便送他出去,梦寒还自痴痴望着瘫倒床上的彭晢瀚,兀自念叨着:“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一直服侍你,让你,好起来。”
说罢,泪水长流。彭母见得也是老泪纵横,直呼天有不公。
三月后,彭晢瀚已难下床,整日咳血不断,梦寒成天以泪洗面,有一游方郎中路过彭家,彭母将信将疑让其进来看病,本不抱希望,可那郎中却道:“哎!可怜了令公子!”
彭母不明其意,问道:“请郎中明示。”
“令公子这病起初是能够治好的。”那游方郎中摸了摸唇上的两撇鼠须道。
“什么?”梦寒听得此言,如当头棒喝。彭母也惊奇不已。
“不可能。这是肺痨,治不好了。”梦寒本来一直抱着希望,可到了如今这田地,也早灰了心。
郎中笑道:“肺痨?最初他得的病,可不是肺痨。”
“怎么可能?我们请了那么多医生来治病,都说是肺痨。”彭母不相信,以为这郎中是信口胡诌。
郎中大笑道:“哈哈,我看你们这的医生全是废物!他这病是与肺痨及其相似的一种咳血病,若如学艺不精之人便难以分辨,以为是肺痨。”
“真的么?”彭母似乎听到了希望的声音。梦寒也面露喜色,这是她三个月来第一次笑。
郎中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难道我医者便打诳语么?他第一次咳血时,是多久?”
“三月前,正是那大夫说我儿得了肺痨之日。”彭母细想道。
“那便是了,哪有第一咳血便说人得了肺痨的?”郎中问道。
“是啊,都怪我太着急他的病情了,根本没细想。”梦寒犹如醍醐灌顶,连连责怪自己。
郎中劝道:“关心则乱。”
彭母急切的问道:“那您的意思是,我儿还能治好喽?”
郎中摇摇头道:“非也,非也!”
“那你说这些又有何用?”彭母怒道。
那郎中又道:“若是他三月前遇见我,只消半月便可痊愈,可如今,哎!他吃了太多虎狼之药,噬了根本,令公子的身体每况愈下,难以抵挡病魔的侵袭,三月之久,已经病入膏肓了。”
梦寒眼泪直夺眶而出,念道:“怎么办,怎么办?’
“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再吃几斤人参也不过是吊吊命罢了。”那郎中说罢拂袖而去,转眼间便离开了彭家,梦寒直追了出去,也没追到,她跪在彭家门口,外面空荡荡一片,大声喊道:“大夫,求你,求你想尽一切办法,救他!”
只听得那郎中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却不见人影:“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这是遁入心魔,再难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