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十几个学生站在办公室里，随意的站姿并没有让他们真正的放松。顾青站在靠前的位置，双手交叉挽起拖放在胸口，低垂着头不知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可能是蚂蚁在打架吧！右脚脚跟微抬起，脚尖点立，腿部微微弯起，于直立之间来回抖动，说不定是内心发虚，腿脚无力，要靠某种运动的节奏来缓解缓解莫名的压力，也可能只是一种习惯性的动作。

但不管怎样，少年的心里并不是他表现的那样轻松。

刘桦挑一个靠窗的位置站着，一双眼不时扫过老师，再望向外面长满嫩叶的大樟树，树的上方是碧蓝的天空，树的底部是绿油油的茵草，香樟树在外景的衬托下映入他的眼中显得特为高大，让他不由想起桓温北征说过的一句话：“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昨日之事仍历历在目，高考再复读虽是自己的执着，却也是一种浪费时间的无奈，想起自己也老大不小了，比94年出生的同届学生大了三岁，“但时不我待，今日之事今日毕”，他抚平心中的不畅，暗自鼓劲，奋勇争先，这自然是后话。

但此刻面对老师可没有外表表现的那么轻松，他自是怕徐正明，他也认为班上也没有一个人敢说真正的一点不怕徐正明，用政治的术语来说，徐正明就是独裁者，在班级之中的权威无人可比，成天铁青着脸，凶巴巴的样子，对学生非常的严格，要求也特高，一向自奉“好学生都是*出来的”，也毫不顾忌地说不出来。有些时候徐正明丝毫不讲情面，管你是谁的谁，先打了你的耳光再说。

虽说刘桦已经熬过了他三年的带班，现在也将逃离他冷冽的目光，但刘桦的内心并不是很开心，换更好的班已是板上钉的事，他也不会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但是三年，日日夜夜的相处，上学期间难得有缺，徐老师为班级所付出的，为学生所付出的，足以改变他内心的看法。此时，难得认真地看着眼前还处于青年巅峰时期英俊帅气的徐正明，沉默着。

徐明星还是一副天真烂漫，恍若在伊甸园中，无忧无虑，没心没肺，青春甜美无敌的气息在她的周围绽放，古人推崇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优美仪态在她身上一点都找不着，大步键飞地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走动，不时或拍着、或扯着、或拉着她身边的顾青、刘桦等人，她似乎忘记了怎样停下来，但她用大大的眼睛不时直睁着老师，水灵灵的眼珠子在咕噜噜的转动，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其他众人姿态各异，但不缺少对于老师的尊重，神情之中都有些拘谨。

他们也知道，老师让他们过来是叫他们搬入21班去的，而没有训斥和批评。

徐正明老师温和地看着眼前的十几位学生，与高中三年的一贯生硬面孔不同，他面带着微笑，也很随意地劈起二郎腿，抬起扶正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清了清嗓子，“我叫你们来的目的，想必你们也很清楚，我现在就是跟你们说清楚，下午下完课后立马搬到21班去，虽说带了你们三年，感情想必是有的，深不深我就不晓得，但我也是为你们着想，毕竟一个全由二本以上组成的班级，里面的学习环境和氛围比现在这个班肯定是好的多，所以我还是希望你们都能搬过去，当然你们留在这里，我也不会不反对，也不会赶你们走，更不会不高兴。”

徐正明看着一脸沉默的众人，心里也有说不出的高兴，但他当然不会刻意表现出来。

他一下子就想起了今年六月份的毕业晚会上，他自己喝了很多的酒，除了一帮学生在拼命劝酒灌醉他之外，他自己何尝不是想醉一醉，带了那么久的班级，大事小事都他一手*办，与学生一起晨跑、督促学生练字、培养学生演讲表达能力、提倡并身教使学生形成某个良好的习惯、提高学生学习自信、管理寝室卫生干净……，各种能对学生有利的，都手把手抓着学生去做，不管学习、生活，还是人格的形成，一路走来，真的是欢声笑语颇多，言辞激烈、大打出手也不少，但他自己真的是问心无愧，但真的要与这帮孩子喝分离酒告别，心里真不是个滋味。现在他带着复读班，毕竟不是一路走来，也没以前再那么上心。

“或许这些孩子搬走也好”，心里又多了一条劝解安慰的理由。

※※※

时间走过的路程，使原来本该各自飞的人们在必然的巧合中相聚，他们再回首，泪眼朦胧中寻找方向，发现之前走过轨迹的位移为零，这段路程的锻造让他们明白原动力，人性中的执着让前行的步子变得更大，走的更远。

陈艳甲喜欢在没有人的时候独自看着窗外，其实窗外的景色在高三一年中早已了解的无比清楚。春去秋来，伴随着的是花草树木生命中的一个年轮或周期，它们感知四季的经过，并顺着做出生命的一次次推陈出新，花开花落，草绿草黄，在一个个小小的草坪中不断持续上演。

班级换了，是在一个暖阳的时刻，微弱而不耀眼的霞光扑射而来，照在脸蛋上，脸蛋很温暖，而不会烤炙地难以忍受，陈艳甲就这样沐浴着，缓缓吸着窗外传来的空气，然后又慢慢的呼出去，这刻的心很宁静，很轻松，很舒服。

座位靠窗是他一开始就要求的，但教室的座位并不是由他说的算，他只能尽自己的努力争取到这个位置，离外面更近的位置。果然，座位安排下来，他可以轻易呼吸到窗外的新鲜空气，而不像在教室最为中间的座位，那里的空气是由教室外的新鲜空气经过层层过滤，才能呼吸到的残羹冷炙，而且这样的空气很是闷人，陈艳甲很是不喜。

“同学，可以把桌子搬下来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