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非,你今年大三了吧。”回家的路上,花旋突然问道。
“嗯。”一贯简单的作风。
“那在空余的时间内帮我打点一下公司吧。正好让你先适应下环境。”其实,是怕自己不在了,宁非还不适应公司的环境。
花宁非何其聪明,立刻明白了花旋的用意。随即说道:“不行,我学业重。”
“如果,有一天,我像若明一样呢?”终究说出了口,这个很现实却很残酷的事实。
“你也得给我死撑着。”冷冷的腔调,却带了几丝紧张。
花旋轻轻摇了摇头,突然笑了。花宁非转头,却发现自己的父亲不知何时眼角已经挂上了眼角纹。
本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花旋却老了。
无端的惆怅,花宁非开了口:“我进公司可以,但别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难听得很。”
花旋心中一暖,儿子终归属于“外冷心热”的吧。
这样也好,儿媳嫁进来就不用吃亏了。
花旋哪里知道,他的儿媳和儿子早就认识了,儿媳告白还被儿子拒绝了。
夜间悄悄来临,凌安然带了一大堆东西来照看段安晓,还催苏柳柳回家睡个安稳觉。
苏柳柳见小姑娘带了一大堆东西来,也不好意思让别人再拿着这么大堆东西回去。陪病人的床只有一个,只好作罢,回去了。
“安然,你哭过了吗?”段安晓早就恢复了正常,只是身子还有点虚,要留在医院住上几天。以前不管大病小病,段若明总把段安晓留在医院转上个五天。
又想起了爸爸,鼻子一酸,泪水又不争气地流下。怕安然看见担心,小心的抹去。
凌安然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背对着段安晓,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听见语气很凄凉:“没事啊。”
相比较于段安晓,凌安然的演技太差了。
但两个人心里都有事,一时之间倒也没有拆穿。
“安晓……”快要入睡时,突然听到凌安然的声音。
“恩?”模模糊糊地应着,神智不清醒。
过了好久,久到段安晓以为没有了然后,就听到凌安然问道:“安晓,你喜欢宁非吗?”
不假思索地回答:“喜欢!”
凌安然的眸子黯淡了,可惜在黑暗中,叫人看不清。
“那很不错啊。”
不错?不错什么?没有问出口,就已经睡着了。
只留下,凌安然一人,在床上辗转反侧,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
泪打湿了枕头,无端的叫人心疼。
天刚刚亮,凌安然就醒了。拍拍脸颊,补上妆,试着微笑。
“安晓,安晓起床了。今天去办出院手续。不然人又满了。”
翻了个身,段安晓不满地说道:“让我再睡一会,爸爸,叫妈妈别吵了。”
说完,却清醒了。
爸爸,早已不在了。
“安晓?”凌安然担心极了,可不知道问什么。
“我没事啊。”段安晓的演技明显比凌安然高多了。嘴角勾起四十五度微笑,找不出任何破绽。
可这样的段安晓,却让人极端的心疼。
“安然,我们快走啦。”甜美的笑容,欢快的语调,与平时的段安晓毫无两样,只是,似乎少了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快速的办理好相关手续,便出院了。
刚出院,便看见了花旋和花宁非父子俩。
刚想装作不认识,却被花旋抓住:“乖儿媳,你没有事了么?”
儿媳?“我不是你儿……”段安晓皱眉,觉得这大叔似乎在哪见过,但具体印象确实没有的。
花宁非在旁边感觉有些不满意,薄凉的声音在空气中徘徊:“不巧,我就是他儿子。”
宁非,是他的儿子。我,是他的儿媳。那么,我是宁非的……段安晓在心中算着,脑中有点迷糊。
“你过了二十岁就和我结婚。”公事公办的语气。
段安晓扬起了笑脸:“抱歉,我觉得如果是因为我父亲的遗言,你们是不需要这样的。”
皱眉,心中抑郁之气更甚,花宁非瞪了一眼笑得有些张狂的小女子,无形中带了几丝疼惜和宠溺。
“安晓,其实呢,我和若明早就在你们小时候就帮你们定了娃娃亲,所以,你无论如何,都是我们家的儿媳。”
娃娃亲?段安晓无措的看着花宁非,花宁非心底不知为什么勾起了一抹轻笑,表面上仍旧很淡然地说:“恩,就是这样。”
三人都忽视了在一旁的凌安然。
凌安然咬了咬下唇,听到花宁非与众不同的语气,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还是段安晓发觉了好友的不对劲,连忙问道:“安晓,你怎么了?”
凌安然仍是低着头,长发乖顺的垂落,挡住了众人探究的目光:“没,没什么。只是记起来连米大哥的约。让我们去酒吧里坐坐。今天没有人。”只是,泪滴在干燥的土地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一行人没有注意到凌安然的不对劲,也许,是刻意的装作没有看见。毕竟,这已经够难堪的了。
谁不为情所困?
“连米哥哥,偶来啦!”欢快的语调,任谁都不相信这个孩子失去了父亲。
连米显然知道了段安晓的爸爸去世的这个消息,看到段安晓拼命扬起的笑脸,心中闪过几丝疼痛。
“连米,等段安晓二十岁的那天,我和段安晓就结婚。”花宁非状似无意的说道。
自己虽然不喜欢段安晓,但也容不得别人去染指她!
连米一愣,看到段安晓明显羞红的脸蛋。心中苦涩不已。
这个女孩子,自己守护了六年的女孩子,永远坚强的女孩子,这就要嫁人了么?
扬起酒杯,遮住干涩的眼睛,红色液体缓缓流淌,美得叫人憔悴。
纵然不愿,何用?
“安晓,恭喜啊。今天喝个痛快,哥哥请客!”
一声“哥哥”,断尽了自己所有的念想。终是枉然。
段安晓嘟起了小嘴,明显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哪一次不是哥哥请客啊!今天不能喝酒,还得和妈妈去送送爸爸呢。”
提到“爸爸”,段安晓的眸子明显黯淡了。但嘴角依旧挂着完美的四十五度微笑。
完美无瑕,挑不出毛病。可就是这样,才叫人心疼。
“那吃冰淇淋怎么样?”连米小心翼翼的问道。
貌似思考了良久,就要拍手答应的时候,花宁非凉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刚出院,就想再进去吗?”
看到自家冷淡的儿子也会“关心”人,虽然方法有点不对,但结果好就可以了。
想到医院,段安晓抖了抖肩膀。
这辈子,她再也不想进医院了。不想看到生死别离的画面。他们还有机会告别,自己,终究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