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高雯涵是在婚礼前夜才知道曹轩结婚的消息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心好像突然被什么捅了一下似的，不知道是痛还是空，还要装作没什么事一样跟苏言笑着说“很好啊。”然后才想起来找借口回房。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曹轩了，平时远远的看见他就会绕道走，曹轩也没有来找过他，仿佛彼此本来就是陌生人一样，就算实在避无可避的遇到了，也是把他当做空气一样忽略掉。

原以为已经忘记他了，原以为他的事情跟她再没有关系，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他有什么交集。

可是为什么，听到他要结婚的消息，会这么难过？

苏言很婉转的跟她表达了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可以不用去参加曹轩的婚礼的，她和萧安琦两个人去就足够了。

“没关系，”高雯涵揉了揉红肿的双眼，现在是真的没关系了，“姐，我没做错任何事对不对，我不怕见到他们的，真的没关系。”说完还安慰性的冲苏言笑了一笑，虽然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好吧，那赶紧收拾一下吧，一会开车一起过去。”

“嗯。”

高雯涵不断的告诉自己，错的那个不是自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不就是去参加前男友的婚礼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过去，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倒不是想要炫耀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要告诉他们，她过的很好，那件事，她已经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她可以笑着祝福他们，白头偕老。

相对于半年前萧安琦和苏言的婚礼来说，曹轩的婚礼实在是有些简单，宴席摆了几十桌，相当一部分还是两人的大学同学，毕竟大四了，时间多的很，这种热闹还是适当的可以凑一下的。他们才不管曹轩到底是跟谁结婚，他们要的，不过是这么一个气氛。

到场之后，高雯涵跟苏言一起坐在了离新郎新娘最近那桌上，新郎新娘和双方家长一桌，旁边就是他们那桌，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是亲朋好友桌的，高雯涵很自觉的给自己分了类别，并且挑选了一个正对着新郎的位置。

虽然莫芊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也免不了大家一起闹新人，先是让新郎公主抱把新娘抱着走红毯，然后又是交杯酒，各种花样层出不穷。

穿着礼服的曹轩一项项应付的相当得体，看不出来有丝毫的不耐烦，甚至，还体贴得把莫芊那杯酒也一并喝了，然后自罚三杯，一切，都做的很完美。

来了之后才发现，伪装的再坚强也掩盖不了内心的真实想法，一点胃口都没有，看着桌上一道道精致的饭菜，只觉得的一阵阵的反胃，看着台上的曹轩跟莫芊，内心居然冒出了恶毒的想法。

不，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是过来告诉他们，她过的很好的，她是过来祝福他们白头偕老的，她怎么可以有这些想法呢？一定是喝的太多了，屋子里又这么闷，脑子发晕才会想这些的，一定是这样的，不然的话怎么会想这些东西呢？

“姐，我出去走走。”高雯涵在苏言耳边轻声说道。

“雯涵……”苏言想跟她一起，可是轮椅在这种地方实在是不方便，但是高雯涵的状态看起来真的很不好，偏偏这个时候萧安琦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呐，大家说要不要放过新人啊？”台上的司仪还在卖力的卖弄着自己的幽默，台下的宾客也配合的调戏新人，看起来听起来都是喜气洋洋的，可是苏言早就没了待下去的心思。

——路，你在哪儿？雯涵刚才出去了，我看她样子很奇怪，你去找找她好么？

短信刚发出去就听见了铃声，回头一看，却是萧安琦的外套，搭在椅背上。

这个时候他跑到哪儿去了，手机还没拿。

越想越不放心，早上见高雯涵以为她真的放下了，没事了才带她过来的，可是现在看来，真是大错特错。

怎么可能放得下，曾经深爱过的人，如今却在她面前跟别人举行婚礼，换了谁都承受不了啊。

早就怎么没想到呢。苏言懊恼的挠了挠头，顾不上那么多，自己摇着轮椅从人群桌椅中硬是挤了一条道儿出来。

果然，出来找了一圈也没看见高雯涵的影子，问服务生只说见她出去了，也没注意往哪个方向走了。

怎么办，怎么办。苏言现在满心只有这三个字，她又行动不便，这个时候让她上哪里去找人啊。

“言，怎么了？”就在苏言快急哭的时候萧安琦终于回来了。

“雯涵，雯涵不见了？”

“啊？”怎么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能不见了，“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雯涵说她不舒服想要出来走走，可是，我追出来就没看见人，我怕她想不开做傻事。”说到后来苏言似乎已经认定高雯涵已经出事了，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人真的会自己想太多。

“……不会的。要是有事早就有事了，雯涵很坚强，不用怕担心。我出去找找看，你先在这儿等我。怎么说也是曹轩的婚礼，别管新娘是谁，在他的婚礼上哭可是会让人误会的啊。”说完，萧安琦俯身在苏言额上轻轻吻了一下。

此时，高雯涵正静静的坐在饭店门前的喷泉前，看着水面发呆。

她不是想不开，不是放不下，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曹轩已经是过去式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越是这么告诉自己，心里越是难受，堵的慌。

听着里面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高雯涵突然没有再进去的勇气，拍了两下脸颊，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给苏言发了个短信，说自己先回去了，让她不用担心，她不会做傻事的。

孪生姐妹间，总是有些难以言明的默契在。

整场婚礼最不在状态的就是萧安琦和苏言，苏言一直都在担心高雯涵，但又实在不能提前离场，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曹轩又喝多了，来者不拒，只要是过去敬酒的他连推脱都没有就一口干了，还没结束就已经趴在桌子上起不来了。好在今天曹家来了不少人，终于不用麻烦萧安琦把他送到新房去了。

一场婚礼到结束，苏言只觉得愈发的像一场闹剧。

七个月后。

高雯涵轻轻的抚摸着石碑上的字，一点一点，从上到下。

——爱妻莫芊之墓。

短短六个字，高雯涵却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靠在墓碑上。看着天，也不知是说给莫芊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结果，你们也没有白头偕老。我不是幸灾乐祸啊，唉，算了，我现在说什么你也听不到了。”高雯涵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冲着墓碑三鞠躬，就当是所有事情了了吧。

同时，曹轩看着摇篮里的孩子，脸上是久违的那种柔和感觉，一下一些轻轻的晃着，嘴里还哼着歌，看着孩子的睡颜，莫名的觉得很安心。

不管她的母亲是谁，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他不能很不负责的说这是很好的结果，莫芊难产，曹轩已经选择保大人，可是莫芊挣扎着拽住医生的手，一遍遍的告诉他，一定要保孩子，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孩子。

那种剧痛下，她居然很清楚的意识到，如果这个孩子没了，这辈子她都不一定再有机会成为一个母亲，而且，她有什么资格选择去让孩子替她死，他还没有见过这个世界，就被无情的判了死刑，这不公平。

归根结底，只是因为母爱。十月怀胎的孩子，虽然利用过，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其实，这样也挺好，至少她不在了，曹轩还可以给孩子完整的父爱，不然的话，只怕孩子只能跟她相依为命了。

这是莫芊最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