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你为什么要这么坚持？忘了不好吗？”

这话已经等于是承认她就是苏言了，萧安琦心中大喜，明明是想笑的，没想到嘴角一动却落下了泪。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苏言认识萧安琦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哭过，这时见他又哭又笑心里也是难过至极。

一开始确实是没打算告诉他的，让他以为自己在那场车祸里死掉了就好，要不然现在这幅模样还是拖累他。再也不见面是最好的选择，但终是忍不住心中的思念，想了这么个法子到他身边看看他。

或许还是自己太自私，不知足，看过了一眼就想留在他身边，留下了又希望能多知道一点关于他的消息。一直告诉自己再陪他一阵子就离开，结果这一带就是一年。

就应该在他第一次怀疑的时候找个借口离开，至少那样他还不会过得这么痛苦，现在倒好，两个人都痛苦。

萧安琦又哭又笑的，伸出手擦干离雪，哦不，苏言脸上的泪水：“我们不要在外面呆着了，去你那儿还是我那儿？”

“去你那儿吧，你那儿比较近。”

“恩。”萧安琦胡乱抹了两把脸，使劲吸了吸鼻子，“你先等会，我去拦车。”

苏言点点头，看着萧安琦快步走到马路上拦车，望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有什么用呢？脸毁了，腿瘸了，连声音都变了，这个样子的自己，还有资格陪在他身边么？

正想着趁他不注意走开，萧安琦却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还在原地，松了好大一口气，冲她笑了笑。

只这一眼，苏言就失去了离开了勇气。

大晚上的，还是跨年，的哥也都回家过年了，出租是相当的少，远远看见一辆，期待的伸出手，走近了才发现不是空车，不禁好生失望。

等了是好久还是没有拦到车，萧安琦有些丧气，走回苏言旁边：“言，要不我背你过去吧，反正也不远。”

“……推我过去就好了，干嘛要背着？”苏言脸微微的红了红，小女儿心态表露无遗。

萧安琦不管，背对着她蹲下，示意她上自己背上来。苏言不动，他也不动。看谁能犟过谁。最终还是苏言服了软，趴在萧安琦背上。感受到背上的重量后，萧安琦觉得心里暖暖的。

把轮椅放到刚才吃饭的店里，跟老板放一下，明天过来拿。老板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人，穿着白色的厨师服，看着这两个年轻人，听着萧安琦添油加醋说的一番话，不觉有些红了眼睛，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们，临走还嘱咐他们路上小心。

道过谢后，萧安琦背着苏言走了出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飘起了小雪，零零落落的。苏言把头靠在萧安琦肩上，听着他的呼吸，嘴角不自觉的弯着。

萧安琦故意走的很慢，一步一步的，静静的听着苏言在他耳畔的呼吸，还没有从喜悦中走出来。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生怕一不小心惊碎了这个梦。然而背上的重量却是实在的告诉他这不是梦，苏言真的没有死，就在他背后。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的感受着这久违的味道。

等着好不容易走到萧安琦自己在外面买的房子，苏言背上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了，萧安琦把她放在沙发上，替她脱去外衣，又去拿了条毛巾给她擦头发。

感受着他无言的温柔，苏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五味陈杂吧。

“言。”似乎下了很大的努力，萧安琦嗓音都有些沙哑了，“我们以后住在一起好吗？让我照顾你。”

“……非法同居？”苏言眨了眨眼，状似很认真的问了这么一句。

萧安琦一口气没上来，呛的咳嗽起来。

“逗你玩的。”苏言一笑，眼角眯起来，萧安琦一下子看愣了。

见他半天没说话，苏言以为他怎么了呢，轻轻推了他一下，“喂——”

萧安琦伸出手紧紧的抱住了苏言，把下巴靠在她的肩上，听呼吸声竟是有些哽咽。苏言一愣，随后仅仅的抱住了他，轻轻的有节奏的拍着他的背。

“路，对不起，我不应该瞒着你，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了。”

“……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这种日子我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现在我还担心这只是我的一个梦，等一会梦醒了你就不在了。我好怕，真的好怕。”一个一米八的大男生在女生怀里哽咽着说这些，想一想其实是挺好笑的的场景，但此时此刻，苏言却是怎样都笑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苏言点点头：“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以后我会每天早上跟你一起走，你去上课，我去路雪，晚上等你下课，我们一起回家。”

萧安琦深深的被回家这个字眼触动，总算是放下心头一块石头。

“恩，回家，我们的家。”

萧安琦买的是小户型的房子，整个屋子也就三四十平，连床都没买，直接在地上放了一张席梦思床垫，沙发是单人沙发，也就是说整个屋子也就一个床垫可以躺。萧安琦本是想把床给苏言睡，他随便打个地铺就好，没想到苏言躺下后特地往边上靠了靠，余了好大的空地，眨巴眨巴眼，看着萧安琦，双颊微红。

过了好一会才知道苏言的意思，萧安琦喜从心生，三两下脱了外衣躺在苏言身边。

虽然看起来这么个大少爷像是风流成性的样子，但萧安琦着着实实是个没有任何性经验的小处男。在社交场上应付女人得心应手，但亲近的也只有苏言和高雯涵两个人，跟高雯涵明显不可能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至于苏言，两人才刚上大学就发生了那种事，还没来得及有进一步发展。

两人面对面躺着，呼吸拂过彼此的面颊。萧安琦只觉得体温一再升高，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到哪儿。平时也不是没跟苏言亲亲抱抱过，但在这么暧昧的场合下还是第一次。呼吸渐渐急促，紧紧的盯着苏言，眼睛一眨不眨的。

看着他这幅紧张的样子，苏言反而放松了。扑哧一下，钻进萧安琦怀里，把头枕在他肩上。

顺着她的动作萧安琦自然而然的把手搭在了苏言的腰上，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听着怀里人的呼吸声渐渐入睡。

就这样，两人相互抱着睡了一夜，什么都没发生。

萧安琦醒的时候苏言还在睡，嘴角弯弯的，偶尔砸吧一下，似乎梦到了什么好的事情。脸上的那道疤痕随着呼吸一动一动，看的萧安琦心头一惊，抬起手轻轻抚摸起来。感受到脸上的异样的触感，苏言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头，抬手想排掉正在脸上作怪的东西，却被萧安琦反手握住。

“唔……”苏言转了转眼睛，挣扎了一下抬起眼皮，刚睡醒的她眼睛还没有聚起焦点，朦朦胧胧的，带了一层雾气。

萧安琦抬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啄了一下：“早安啊。”

苏言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萧安琦，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还了他一个微笑：“早安。”

“你再睡一会，我去弄早饭。”说完萧安琦下了床，给苏言掖好被脚。

“恩。”苏言点点头，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厨房已经好久没有开过火，冰箱里也是空空的，萧安琦叹了口气，转身看了看还在睡回笼觉的苏言，决定还是出去买点饭吧。

毕竟是新春元旦，街上较平时冷清了一些，小商小贩的少了不少。走出去好远萧安琦才看到一家卖早饭的店。

一进去就试着一股热气，熏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是家包子店，闻起来还蛮香的，挑着苏言喜欢的馅买了两笼，怕走回去凉掉，所以打了个车回去。

进门的时候苏言还没醒，萧安琦走到她身边坐下，轻轻扶着她的脸。手上的凉意把苏言激醒，一睁开眼正对上萧安琦满是笑意的双眸，举起手中的小笼包摇了摇：“起床了，买的你最爱的小笼包。”

苏言用手撑着坐起来，刚想去洗刷才发现拐杖放在家里，无奈，只好出声叫萧安琦。

闻言，萧安琦只是一笑：“那有什么，背你抱你都好，反正这辈子我赖上你了。”说着就横抱起苏言走向隔离出来的洗刷间，还顺手拿了个椅子放在洗手台前面。

趁着苏言洗刷的功夫，萧安琦刷了盘子把小笼包放进去，端到桌上，叠好被子，整理好满地乱丢的衣物……

看着满屋子忙活的萧安琦，苏言不禁觉得，这样的生活，其实很幸福。之前想那么多，有些多余。不管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陪在自己身边，就像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自己也都会陪着他一样。因为腿残了，脸毁了而躲着他，原来是太低估了他对她的爱。

希望以后，都能这个样子，平静的幸福着，有他陪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