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二天一早，还在睡梦中的曹轩就被电话声叫醒。闭着眼睛摸索到手机，看也没看就接了。

“喂……”

“轩，你们……还没起吗？”本来是打算叫他们一起回学校的，结果听到曹轩明显没睡醒的声音，高雯涵硬是该了口。

“嗯……”昨晚实在太晚睡，现在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曹轩尽力保持着清醒，争取不打着电话睡着了。

“呃……”高雯涵冲一旁的莫芊比了个睡觉的手势，“那你们继续睡吧，我跟莫芊先回去了。”

“嗯……”感觉上是打完电话了，也没挂，直接放到身旁继续睡。

门外的高雯涵和莫芊对视了一眼，一起叹着气摇了摇头。

到前台先把她们的房间退了，出门看了看阴冷的天儿，那颗想去上课的心瞬间被冰冻。两人互相瞅了一眼，笑嘻嘻的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翘课。

“唉，早知道不退房了，还能多睡一会。”

“行啦，起都起来了。”高雯涵突然变了变脸色，“陪我去趟那人那儿。”

莫芊一惊，表情也变得沉重。看了看楼上曹轩的房，点了点头。

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公交车，转了四五辆，下车还步行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到了要去的地方。

那是一片很老旧的居民区，和市中心的现代化相差甚大。墙皮上铺的马赛克已经有些脱落，楼梯的木质扶手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气息，楼道窄的只能容一人通过。整个楼昏昏暗暗的，泛着森森寒气。

两人默不作声的爬到六楼，高雯涵拿出钥匙开了门。大门看起来有些年月，发出吱吱的响声。

客厅里没有人。

莫芊松了口气。

环顾了一下四周，沙发上面满是烟头烧出来的黑色破洞，下面黄色的海绵翻了出来，茶几上堆着几个塑料饭盒，烟灰缸已经满了，里面的烟灰烟蒂散落在周围，地上横七竖八的放了一地的酒瓶。打开冰箱，里面除了酒就是早就过了保质期的速冻食品，厨房里也没有像样食物，碗和盆子泡在水里，灶台上布满了灰尘。

怎么看都不觉得有人住在这里。

高雯涵叹了口气，让莫芊自己找地方先坐一下。莫芊摇了摇头：“我帮你收拾吧。”

“那……好吧。”高雯涵也没推辞。毕竟两个人收拾起来能快一些，她实在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哪怕一秒钟，尽管那个人并不在屋里。

脱了外套放在沙发上，两人开始收拾。

莫芊在客厅收拾着满地的酒瓶、杂志，高雯涵则把桌子上的剩饭扔和冰箱里过期的视频扔到垃圾桶里，又到厨房把餐具刷干净。垃圾收拾的差不多了两人又拿了拖把抹布开始满屋子做清洁。

等到屋子干净起来已经是下午了。整个过程中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

莫芊整个人瘫在了沙发上，真是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在这里住下去的。似乎除了每个月高雯涵来一次给他打扫一下卫生，他自己都不会打扫。

扫了一圈觉得没有疏漏的地方，高雯涵从钱包里拿出一千块钱放到茶几上，用烟灰缸压住。一秒钟都没歇息就穿上外套走人了，莫芊知道她不愿意在这儿，也很快的穿好衣服跟在她后面走了。

大门的关门声刚响起，里面卧室的门就打开了。

一个胡子邋遢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显然不是刚睡醒，应该是从高雯涵她们过来他就知道，只是一直没有露面。

看着整洁的屋子和桌上的钞票，男人自嘲的笑了笑。搞不明白现在到底是谁养谁。他从来没有问过高雯涵这钱是从哪里来的，也从来没有出去找过工作，只是一天到晚的窝在这里，几天才出去一趟买烟买酒。

拿起钱点了点，果然还是一千，不多不少。

向后一仰，深深的陷进破烂的沙发里。被他一压，甚至有些地方依依呀呀的响了几声。伸手拿过一旁的烟，抽了起来。

走出去好远高雯涵才渐渐放松，身体不那么紧绷，表情也不那么严肃。一旁的莫芊在心里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这种事情，没有人能说上话，哪怕是曹轩也只能在一边沉默，静静的支持她。

走到唯一相通的大路上，在公交车站附近看见了那辆熟悉的宝蓝色雪佛兰和站在车边的人，高雯涵彻底忍不住了。一头扑进曹轩的怀里放声大哭。

曹轩紧紧的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眼不发，任凭她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在自己怀里哭泣，毫不理会路人各异的眼神。

看到高雯涵跑过来时，萧安琦就从副座上下来了。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到了这样的场面。看来看去只好向莫芊投去询问的眼神。

莫芊耸耸肩，张口做了个口型，没有出声：“等着再说。”

现在确实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候，但是也不知道高雯涵这要哭到什么时候。虽然他想追求她，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把曹轩推开之后把她搂在怀里吧？站在这里好不尴尬，权衡了一下开口说道：“曹轩，你在这儿陪着雯涵吧，我先把莫芊送回去。”

想了想，现在只好这么做。每次来这儿高雯涵情绪都很激动，基本上到晚上才能稳定下来，也不能让萧安琦和莫芊也在这儿等着。曹轩点点头。

“那我们先走了。”莫芊不放心的又看了一眼雯涵，“雯涵交给你了。”

“嗯。”曹轩点点头。

来的时候是曹轩开的车，萧安琦并不知道回去的路，莫芊在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心情跟他开玩笑，安静的领着他到了公交车站，一路上也不说话，到了站点就拽拽他告诉他该下车了，也不告诉他该换成哪一路，车来了就上去，萧安琦只好紧紧的盯着她。

回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莫芊冲萧安琦点点头算是道别，转身向宿舍走去。

“等一下，”萧安琦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伸手抓住她，“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么？”

莫芊盯着他看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

两人到了一个学校附近的咖啡店，点了两杯拿铁，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

莫芊只顾低头搅着杯里的咖啡，萧安琦也不催，跟她一起搅拌咖啡。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她缓缓开口：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应该是从高三那年开始吧，雯涵每个月都会过去一趟，最开始的时候我和曹轩都不知道，一直到寒假回来的时候我们才开始觉得不对劲。不过那个时候他俩还没在一起，曹轩不方便问什么，最后还是我去问的。

一开始什么都没打听出来，我们将信将疑的也没再问。一直到高考前一个星期放假复习。

她是外地的，一般放假的时候都是留在宿舍的，但是那次她却没住校。

到了大概三四天的时候，我实在复习不下去了出来逛逛，在那附近的一家超市看见了雯涵跟那个人。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跑过去跟她打招呼，结果她脸都白了。含含糊糊的，聊了没两句就匆匆拽着那人走开了。

一肚子的问题也不好在那个时候问，忍着忍着拖到高考之后又看见那个人来接她。当面也不好说什么，放假了也就忘了。

一直到大一开学，我们三个还在一个学校。他们俩也在一起了，平时自由时间也比高中多了很多。雯涵还是每个月都去那儿一次，曹轩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拖拖拉拉的又快寒假了。

一件事情忍了一年实在是不好受。那天我去找她直接就问了，原以为她最多转移一下话题，只要我坚持问下去应该会得到答案的。结果我一问完雯涵脸色就变了，接着眼泪就淌了出来。

我认识她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她哭，不论遇到什么事情她都不会哭。她一哭我才知道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也不管到底是什么了，只能手忙脚乱的安慰她。

虽然没有什么结果，不过那以后她也不再偷着过去了。有时候会叫我陪着她，但是从来没和曹轩一起去过。那个地方还是后来我带曹轩过去的。因为雯涵每次去那儿都很反常，跟平时就像两个人一样。

那个人我也见过几次，也猜过他跟雯涵的关系，但都不太合理。说是父女吧，太年轻，说是兄妹吧，又觉得兄妹没有这么相处的。关系不好直接不来往就是了，又何必记挂着。

反正是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那次之后我也没再问过她。反正不管他是谁，只要我能站在雯涵身边陪着她，开心还是不开心都好，就无所谓了。”

说完之后长长抒了口气，被高雯涵影响的失落心情似乎也稍稍好了一些。

萧安琦若有所思的喝着咖啡，没有发表任何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