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站在皇宫的围墙外等待着赛巴斯。
有人从‘她’的寝室里破窗而逃。皇宫当晚因此乱成一团,所幸的是‘她’安然无恙。只是,寝室里多了两具尸体。
赛巴斯对我描述了他所看见的以及所听见的。我听完后,问他:“你本来有能力阻止凯瑟琳杀死安娜和艾玛,并且把她带到我面前由我亲手把她杀了。这样,我的复仇完成了,你就可以吸食我的灵魂。为什么你不这么做?”
赛巴斯只是轻轻扯了一下嘴角,然后淡然地说:“也许我想在少爷的身边待久一点也说不定呢……况且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复仇也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哦……”
我听了,不禁冷哼:“恶魔……”他那暧昧不明的笑容,我实在很讨厌。
乡下的冬天很宁静。圣诞节也即将来临,赛巴斯正在为圣诞大餐准备着。
菲尼、梅琳和巴鲁多站在一旁,看着赛巴斯犹如艺术般的流畅的动作。三个人的眼正闪闪发光着。
菲尼看着正在制作中的巧克力蛋糕,嘴角流着口水,问:“赛巴斯先生,您正在做少爷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吗?”
赛巴斯在蛋糕上做着装饰,应了一声:“是的。”呵呵,差不多要完成了。
梅琳双手捧着脸,一脸陶醉地说:“赛巴斯先生真是厉害呢!什么事情都难不倒您呢!?”
“谢谢赞赏。”赛巴斯没有看梅琳,只是敷衍了过去。蛋糕的装饰要做得漂亮就要集中精力。
“这有什么……”巴鲁多不甘心地说,“真想让你么看看我的手艺,这样你们才知道什么是料理中的艺术!哼!”
“把厨房毁了也叫艺术?!”梅琳不客气地反驳他。
“是啊是啊!每次都把厨房弄得一团糟!”菲尼认真地点点头。
“你们……”巴鲁多撸起衣服的袖子,看上去正打算教训菲尼和梅琳的样子。
“好了!”赛巴斯被吵得是在忍无可忍了,他的额头暴起青筋,但他依然极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他对三个活宝笑着,但是笑得很僵硬,“你们各自的事情做好了吗?”
三个活宝看着赛巴斯,然后立刻四下逃散。“很快就会做好的啦!”他们边跑边说。如果还留在原地的话,只有当炮灰的份了。
赛巴斯见厨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才松了一口气。“真是的,也太会打混了吧……”
“叮铃铃……”连接着办公室的铃铛响起。赛巴斯放下手中的工具,解下身上的围裙,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赛巴斯敲了一下门,然后推门而进,走到办公桌前,和夏尔对视着。“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夏尔把一封信件递给赛巴斯,信封上的红色封蜡印着皇家的标志。“最近伦敦失踪的孩子的数量在急剧地上升。‘她’很担忧。”
赛巴斯拿出信件看了几眼,托着下巴想着,说:“有平民的小孩也有贵族的小孩吗……这样一来,就要去伦敦一趟了吧?”
夏尔点点头,他扶着额头,说:“去城中宅邸吧。然后你先去调查,我在宅子里等你。”伦敦浑浊的空气他一直都不能习惯。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夏尔身上的那个烙印总会时不时地隐隐作痛。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那么,请少爷待会到门口去,我去准备马车?”
“嗯。”
来啊,夏尔……来到我的身边吧……
一把充满妖媚诱惑的声音在呼唤着我,前方,有个人站在那里。视线很模糊,我看不清那个人的长相。但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着那个人前进……
近了……更近了……啊……是个女人,可还是看不清那个长相……只有她那把声音,清晰地在我的耳边想起……
来啊,夏尔,让我带着你去见你的爸爸妈妈吧……你不是很想再见到他们吗?来啊……快……
那女人向我伸出手……她的指甲是血红色的……
“少爷……少爷,醒醒。城中宅邸到了哦。”赛巴斯唤着坐在马车中睡着的夏尔。
夏尔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映入眼帘的赛巴斯的脸,清醒过来。他坐正身子,揉揉眼睛。“到了?”
赛巴斯好笑地帮夏尔整理弄皱的衣服,说:“是啊,已经到了。”
夏尔下了马车,,赛巴斯打开宅邸的大门,说:“少爷快进来吧,外面很冷哦。”
“给我泡一杯蜂蜜牛奶你再出去调查。”夏尔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赛巴斯了然一笑,“是,少爷。”
半小时还没有到,夏尔放在办公桌上的蜂蜜牛奶还冒着热气,赛巴斯就回到了宅邸。
夏尔只手撑着下巴,不苟言笑。“调查到什么?”
“找到一条线索。那些孩子在失踪之前,都在王立医院看过门诊。为他们坐诊的是一个叫约翰·杰克逊的医生。”
夏尔喝了一口蜂蜜牛奶,“王立医院?红夫人工作的地方?”
“是的,少爷。”
“医生和失踪的小孩……”夏尔站起来,命令道:“准备好马车,去王立医院。”
“是,少爷。”赛巴斯点头道。
忠犬的性子还真是急呢……
王立医院的走廊,红夫人迎面而来。她看到夏尔和赛巴斯,立刻露出诧异的表情,随即又恢复了镇定,把笑容挂在了脸上。
“真是难得啊,我可爱的外甥居然会来这里呢。哦呵呵……”她又看着赛巴斯,“赛巴斯也来了呢。”
“红夫人您好。”赛巴斯温驯有礼地问好。
红夫人伸手,在赛巴斯的臀部捏了一把,然后抱歉道:“哎呀呀,真不好意思,职业病又犯了呢,哦呵呵呵……”但她的脸上一丝歉意都没有,并且很高兴的样子。
赛巴斯则是一脸很困扰的样子——每次和红夫人见面,无论在什么场合,她都会对他毛手毛脚的。他相当不习惯。
夏尔无视赛巴斯的表情,对红夫人表明来意:“红夫人,我们来这里办一点事情。结束了一起吃晚餐,如何?”
“可以啊……是为了‘她’而来的吗?”红夫人知道自己的外甥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来到伦敦的,毕竟他讨厌人多、空气浑浊的地方。
夏尔点点头。
“好吧,我就在自己的诊疗室等你吧。但是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夏尔勾起嘴角,看了一眼赛巴斯,说:“我保证,您不会饿肚子的。”
“也对,你有一个能干的执事啊。”红夫人了然地点点头,挥挥手,“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忙了,病人很多呢……”
“好的。”夏尔回应道。
红夫人走远后,夏尔转向赛巴斯,说:“赛巴斯,杰克逊的诊疗室在四楼吧?”
“是的,少爷。他是小儿科的医生。您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先去‘拜访’一下他吧。”
“是,少爷。”
“你很健康哦小朋友。只要注意保暖就行了。”
“谢谢医生。”夏尔伪装着小孩的笑容,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就是约翰·杰克逊,他们要调查的医生。
杰克逊在为小孩子看病的时候,始终保持着亲切友好的笑容以减少小孩子看诊时的紧张感。看上去,他并不像是和孩子失踪的案件有关的人。不过夏尔很清楚,很多事情并不能看表面。很多事情越是不可能,就越有可能。
杰克逊抬头看着赛巴斯,问:“你是夏尔的管家吗?”
“是的,杰克逊医生。”赛巴斯首位欠身,表情谦和,以示礼仪。
“从他的病历看来,他有哮喘。这么冷的天气,要注意保暖。其他的倒没什么了。”杰克逊合上夏尔的病历,给了他。
“我会注意的。”赛巴斯双手接过病历,“谢谢医生。少爷,该走了。”
夏尔和赛巴斯走出诊疗室。赛巴斯看看怀表,说:“少爷,下午茶时间到了呢。是回家呢还是在附近找个咖啡馆呢?”
“啊……就在附近吧,还要监视杰克逊呢。”夏尔看着前方,继续前行,“我想喝大吉岭红茶。”
“好的,少爷。巧克力蛋糕配大吉岭红茶,如何?”
“嗯……”
下午茶时间的咖啡馆坐满了人,熙熙攘攘。夏尔只能坐在吧台边,而赛巴斯站在旁边。
夏尔喝了一口红茶,然后放下茶杯,看着红茶中自己的倒影,不言不语。他在想着在马车里做的那个梦。那个拥有血红色指甲以及妖媚嗓音的女人……虽然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和她一定见过面。她给他的感觉,很像那时候他堕入地狱的时候,那一群变态给他的感觉……
赛巴斯看着发呆的夏尔,走近了一点把手轻轻放在夏尔的肩膀上,问:“少爷,您在想什么呢?”
夏尔回过神,把赛巴斯的手拍掉,“没什么。”
“红茶难喝吗?”应该不会啊,这家咖啡馆的红茶可是出了名的呢。
夏尔被那个梦扰得心思烦乱,随口应道:“大概吧……”
赛巴斯看着夏尔心不在焉的样子,不再多说什么。
他们在咖啡馆待到王立医院医生们的下班时间,然后小心翼翼地跟踪杰克逊。杰克逊下班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穿过一条有一条的街道,又走了一大段路到了郊外,进入了一栋破旧的建筑物里。夏尔和赛巴斯则从没有任何遮挡物的窗口进入了建筑物,紧跟在杰克逊的脚步而不让他发现。
杰克逊在一扇上了锁的铁门前停住,从口袋掏出钥匙开了锁,推门而入后,大喊一身:“你在这里吗?”
夏尔和赛巴斯躲在门后,看见一个拿着蜡烛台并拄着手杖的男人从黑暗的一角走了出来。烛光映照在那个男人的脸上。他蓄着络腮胡子,细长的眼睛里闪着犹如猎鹰般犀利的光。
“加德纳?”夏尔的目光集中在那个男人的脸上,一副出乎意料的样子。“他怎么会在这里?”
“少爷认识他?”赛巴斯小声地询问着。
“嗯……在社交界很有名。一个很有手段的进出口代理商。公司也和他也有业务上的往来”
赛巴斯看着那男人的左脚,“他的左脚好像不太听使唤……”
“他的左脚在一次意外中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并且用手术切除了……”夏尔闭了闭眼,“他和失踪案有关系吗?”要是这样,凡多海姆公司要失去一个合作伙伴了呢……
杰克逊走近加德纳,“加德纳先生,你先坐下吧,让我看看你的脚。”
加德纳按照医生的指示坐了下来,撩起左脚的裤管,露出了白色的义肢。他说:“可能又要换过新的了。”
杰克逊检查了一会儿,无奈地摇摇头:“你就不能爱惜点用义肢吗?这材料可是很贵的呢……”
加德纳轻蔑的笑了一声,“哈!材料我多的是,你只要给我做出越来越好的义肢就醒了。而且,你那些昂贵的研发费用可是我在赞助的。”
“是是是,我知道了。你现在就挑材料?”杰克逊问。
“嗯,你把灯的开关打开吧。蜡烛的光不够亮呢,我可要仔细挑选哦……”加德纳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
杰克逊遵照加德纳的吩咐,“咔哒”一声打开了室内的灯。在灯光下,夏尔和赛巴斯清楚地看见了整个室内的构造。
很普通的长方形结构。让人感到惊异的是,墙壁,孩子们沿着墙壁,被整齐地吊起来。他们看上去很邋遢,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伤痕累累,他们的眼神充满着悲哀的绝望……
夏尔转头问赛巴斯:“这些孩子在失踪名单上吗?”
赛巴斯从外套的内衬里拿出资料一一对照,点头道:“是的,少爷。是他们。”
夏尔看着室内的中间,那里堆放着一些骨头,一阵恶心感涌上喉头。他捂住嘴不让自己吐出来,抱怨道:“真是恶趣味……”
“少爷,现在出手吗?”
“再看看……”
加德纳在孩子们之间巡视着,自言自语道:“我可是要挑我喜欢的孩子做我的材料呢……”最后,他在一个男孩子面前停了下来。看了好一会儿,就指着那个男孩对杰克逊说:“就这个吧。”
“好的。”杰克逊上前解开绑着男孩双手的绳子。刚开始男孩子还会挣扎,试图挣脱他的钳制。不过也许是长时间受折磨的关系,没有力气,最后被杰克逊拖上了一个类似祭台的石板上,四肢被固定住,动弹不得。然后,杰克逊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把匕首,当匕首的利刃就要刺穿男孩的喉咙时,夏尔忍不住那阵恶心感,干呕起来。他的声音引起了杰克逊和加德纳的注意。
加德纳往门口的方向看去,喝道:“是谁!?快出来!!”
“哎呀呀,被发现了呢……”赛巴斯拍拍夏尔的后背,“少爷,您没事吧?”
夏尔停止了干呕,脸色稍显难看。他站起来,“我还好……”看来已经躲不下去了。“出去会会他们吧!”
杰克逊看见从门后走出来的两个人,愣了一下:“你们不是今天的那个……”
加德纳打断了杰克逊,因为他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甚是欣喜:“这不是凡多海姆伯爵吗?来这里有什么事吗?或者说,你想做我的材料吗?”
夏尔听着加德纳猖狂的语气,板着脸皱着眉头,“想不到加德纳先生有这种嗜好……娈童癖吗?”
“伯爵,您这么说可伤透了我的心呢……”加德纳一脸哀怨地摇头道,“我可是在为医学界做着贡献呢。你看吧!这些孩子都是制作义肢的上好材料哦……”
夏尔没有心情听加德纳的滔滔不绝的讲演,他向赛巴斯使了一个眼色。赛巴斯点头示意,腥红色的眼眸顿时充满了杀机。
加德纳还陶醉于自己讲演,完全没有觉察到赛巴斯已经无声无息地来到了他的身后,“咻”地一下子掐住他的脖子。因为喘不过气,加德纳的脸憋得通红,五官纠结在一起。杰克逊见赞助人痛苦的样子,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向赛巴斯刺去。
赛巴斯看着冲过来的杰克逊,叹了一口气:“你乖乖地待在一边多好啊……”他一拳把加德纳揍晕扔在地上,徒手接住了刺向他的匕首。锋利的刀刃割破了赛巴斯的白色手套,血蔓延开来……赛巴斯还是一脸从容,倒是有点可惜地说:“哎呀,这手套可是很贵的呢……”就这么给浪费了。
杰克逊惊恐地看着赛巴斯,血从他的手中低落在地上,开出了一朵朵血花,而他就像是个没事的人一样,淡淡地笑着。“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赛巴斯挑了挑眉毛,“我吗?”他一手握拳,往杰克逊的肚子上揍去,“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执事而已。”
话音刚落,杰克逊也倒在了地上。
夏尔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命令道:“快点把这两个人绑起来,然后通知警方。”
“是,少爷。”
红夫人在诊疗室里看着书。她抬头看看时间,抱怨道:“真是的,夏尔好慢呢……”
“谁说我慢了,晚餐的时间都还没有到哦,红夫人……”夏尔站在诊疗室的门口,赛巴斯跟在他的后面。“我们可以在赛巴斯做好晚餐之前在棋牌室下棋哦。”
红夫人站起来整理了一下一副的皱褶,没好气地说:“可是我现在只想吃东西。况且我已经饿得没有办法思考了。每次和你下棋你都不让着我。”
“哦……”夏尔好笑道:“这次我让着你一点好啦……”
红夫人看着外甥稚嫩的脸,配上那成熟的表情,心里不免生起一阵爱怜之意——才十三岁的孩子,却有着大人世故圆滑的表情……她的表情缓和了下来,走到夏尔面前,伸手捏了捏夏尔的脸蛋,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夏尔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呢,哦呵呵呵……”
夏尔被红夫人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他揉揉自己的脸,不服气地说:“不要捏我的脸!”
红夫人假装没有听到夏尔的抗议,绕到赛巴斯的背后,往他的臀部结实地拍了一下,满意地说道:“我也好想有这么一个能干的执事呢……呐,夏尔,把赛巴斯让给我吧?”
夏尔正想说什么,赛巴斯先开了口:“不行哦,红夫人。由始至终,我只属于少爷一个人哦。”说完,他给了夏尔一个安心的微笑。似乎在告诉夏尔,他是永远不会离开他的。
红夫人看着两个人之间眼神的互动,不甘心地摇摇头,说:“好啦好啦,我饿死了!快走吧!”
“走吧,赛巴斯。”夏尔跟在红夫人的后面。
“是,少爷。”
马车载着三个人,在夜色的街道中前行着……
月光下,一个棕色的长发女人站在一栋建筑的顶端。腥红色的瞳孔里,映着一辆前行的马车。
她轻启着鲜红色的嘴唇,眼光透着一种见到猎物时的兴奋。血红色的长指甲泛着寒光。她穿着黑色蕾丝长裙,裙摆随着寒风而起。
她的指甲轻轻地划过嘴唇,喃喃自语道:“我可爱的夏尔啊……呵呵……”
赛巴斯抬头看着马车窗外的月光,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空气中有一股熟悉的香味呢……
那个女人已经等不及了吗……
他回头看看正在和红夫人聊天的夏尔,轻捂着自己的嘴——他不想把笑意暴露给夏尔看。
少爷的灵魂,很快的,就会被他所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