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定下契约。在你帮我达到目的之后,我的心脏将归你所有。”女孩的声音冰冷而决绝。
“那么,让我在你身上印上契约的印记吧。印在哪里好呢?”女人笑得邪魅,红色的指甲划过女孩白皙的脸。
“随便哪里都好!”
“哦……你是女孩子哦,可不能随便哦……”女人把手放在覆盖在女孩的脖子后,接着狠狠地掐着女孩的脖子。“那么,就在这里刻下印记就好了。”
就在女孩快喘不过气的时候,女人松开了手。女孩的脖子后多了一个六芒星的红色“刺青”。
“契约已经定下了,我的主人。”
女孩喘着气,问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呵呵,因为我在这世上活得太久了,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主人。”
“那么,你就叫艾玛好了。艾玛?泰勒。”
“Yes,myhighness.”女人单膝跪下,腥红色的眼眸盛满了谄媚的笑意。
“少爷,待会吃完早餐就出发去伦敦吗?”赛巴斯往杯子里倒满红茶。
夏尔放下刀叉,用餐巾擦擦嘴角。语气透着些许怒意。“嗯。”
赛巴斯无奈地摇摇头。据他了解,主人会这么心浮气躁,除了舞会,大概就没有其他的原因了。“少爷,上流社会的社交一般都是通过舞会进行的。您每次都因为不想参加舞会而郁闷,这样可不行的哦,会闷坏身子的。”
夏尔听出了赛巴斯那幸灾乐祸的语气,除了紧皱着眉头瞪着赛巴斯,他找不出任何理由反驳他的管家。他不甘心地“哼”了一声,接着默默地喝着红茶。这次邀请他的人是凡多海姆公司最重要的商业伙伴之一,如果拒绝参加,也许会给凡多海姆公司带来损失。不得已,他才叫赛巴斯留着那封邀请函。
乡间的早晨宁静而清新,是伦敦那样人多嘴杂气味难闻的大城市不可比的。再加上赛巴斯的妥善管理,夏尔才会安心的住在这里。虽然,他从来没有在口头上直接地称赞赛巴斯的能力。
夏尔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赛巴斯:“赛巴斯,去城中宅邸之前,先去一个地方。”
赛巴斯稍微歪着头,“嗯?”
“我想再确定一件事情……”
“是,少爷。那么,我这就去准备马车,请您到门口等我。”
人迹稀少的小巷,空气中漂浮着一丝丝阴冷的气息。
夏尔和赛巴斯来到印着“UnderTaker”的招牌的店面前。夏尔推门而入,并大声询问道:“葬仪人,你在吗?”
赛巴斯看看周围,不禁皱眉:“这哪像是有活人的地方呀,少爷?”
这店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各种各样的棺木横放在地上,或者靠在墙上。桌子上摆放着大小不一的烧杯,有些烧杯还放着茶包。一个放在棺木上的骨灰盒里竟然放着狗骨头似的饼干……
突然,一阵诡异的声音从某一具棺木里飘出来:“伯爵……您终于想躺进小生特制的棺木里了吗?”其中一具靠墙的棺木的盖子被打开,盖子后,一个戴着黑色高帽、一身黑色袍子,蓄着灰色长发的男人走了出来。
“葬仪人……”夏尔额头布满黑线,“你的出场就不能正常一点么?”
“哦……伯爵……小生只是想从您身上找些乐子而已……”葬仪人看向赛巴斯,诡异地笑道:“这位英俊的小哥是谁呢,伯爵?”黑色的长指甲戳了一下夏尔的脸。
“我的管家。已经给你介绍很多次了,怎么就是记不住?”
“啊……我只是见到美丽的东西就会浑然忘我而已……伯爵……呵呵……”葬仪人在两个烧杯里分别放入茶包,然后把开水倒入烧杯了,分别端给夏尔和赛巴斯。“您来这里有什么事吗?最近伦敦可是很平静哦,害得我最喜欢的解剖尸体工作都没有了,我的那些工具都快生锈了呢……”
“我想问关于我父亲的事情,我想再确认一遍。”夏尔盯着烧杯中的红茶。
“哦……关于前伯爵的事情吗?”
“嗯。”
“哦……”葬仪人显得很失望,他还以为夏尔会问他一些有趣的事情。“伯爵……您父亲的事情,当然是和他最亲近的您最清楚咯……”
“我要问你,当然是我不清楚的问题……况且……”夏尔放下茶杯,走到葬仪人的面前。“当年是你为我的父母主持葬礼的。”
“那么……伯爵……在你问问题之前,把‘那个’给我吧。”
夏尔很清楚葬仪人想要什么,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只要“那个”而不是钱。他命令道:“赛巴斯,交给你了。”说完走出门外。
夏尔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等到店铺里面发出足以撼动地面的笑声后,他才重新回到店内。
……
“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凡多海姆家当年惨遭灭门的原因吗?”夏尔淡淡地说着。果然,过了两年,答案还是一样。
“是啊……伯爵……”葬仪人“咔嗤卡嗤”地吃着狗骨头饼干。
夏尔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的皱褶。“赛巴斯,我们走吧。”
“是,少爷。”赛巴斯把手杖递给夏尔。
“不过,伯爵……”葬仪人叫住夏尔。“前几天我听到一个有趣的事情哦……”
夏尔停住脚步,回过头说:“还要给你讲笑话吗?”你的恶趣味可真是无人能比呢……
“不不不……伯爵,这是免费的,只是您想不想听而已哦……”
“说来听听。”
葬仪人盖上装着饼干的骨灰盒,喝了一口红茶。“泰勒侯爵您知道吗?”
“啊,以前经常看到他。他是我父亲的同僚。”也就是所谓的“邪恶的贵族”。
“哦……就在一个月前,泰勒伯爵家惨遭不明人士的毒手,主人和所有佣人都被烧死了。有趣的是……泰勒家唯一一个女儿的尸体找不到……在火灾后的三个星期又出现在众人面前,身边……跟着一个穿着暗红衣服的女管家……”
夏尔听了不禁愣了一下,泰勒家的女儿吗……他看着身边的赛巴斯,心里有着疑问。难道她也是和恶魔……
赛巴斯用手托着下巴,正在思考的样子。穿着红衣服的管家,怎么听着那么熟悉呢……
“还有哦……伯爵……小生奉劝您一句……灵魂只有一个,可不要被自己的项圈勒死哦……”
夏尔眯了眯眼睛,接着邪恶地笑道:“多谢你的金言。赛巴斯,我们走吧。”
“是,少爷。”
在关上店门的最后一刻,赛巴斯意味不明地看了葬仪人一眼。这家伙……总让人觉得不舒服呢……
夏尔坐进马车,向赛巴斯吩咐道:“赛巴斯,送我回城中宅邸后,你去调查一下泰勒家。”
“是,少爷。”看来他又要跑一趟了。
一小时后。
夏尔左手平放在沙发的扶手上,右手撑着下颚,眼睛微微闭着,听着赛巴斯调查结果。
赛巴斯拿着一叠资料,认真地报告着。“安娜?泰勒,今年11岁。是前侯爵亚力山大?泰勒和其夫人的独生女。一个月前泰勒家遭到不明人士的纵火。前侯爵死后的三个星期,由安娜继承爵位。”他收起资料,看了看夏尔。“少爷,她的遭遇和您很像呢……”
夏尔睁开眼,站起来走向窗边,双手握拳。“是啊……同样是女王的狗,同样是火灾,同样是失踪后又重新回到众人面前,同样的……”他看向赛巴斯,“身边多了一个管家……究竟是怎样的人,能把贵族玩弄于手中呢?”他定了定心神,吩咐道:“是时候去舞会了。”
“是,少爷。”
可不要被自己的项圈勒死哦……
舞会对于一个不怎么会跳舞的人来说,总是会显得比较沉闷。
夏尔拿着一杯清水,靠着墙,冷眼看着眼前奢靡的盛宴。上流社会的人总是热衷于各种各样的宴会,争相展示自己所谓“不凡”的家世和品位……这样的味道,和那些腐烂在土里的尸体的味道,有什么差别呢?
赛巴斯站在夏尔旁边,他眉头紧皱着,似乎在想着什么……
此时,人们一阵骚动。夏尔看向骚动的方向……
一个女孩和一个女人正走向大厅。贵妇人们纷纷窃窃私语。
“这不是泰勒家的女儿吗?旁边的女人是她的新管家吧?”
“听说泰勒家只有她一个人幸存下来呢……”
“长得真是漂亮呀。”
……
夏尔看着那个女孩,她正在向他走来。
赛巴斯俯下身在夏尔耳边低语道:“那个就是安娜?泰勒,旁边的是她的管家艾玛?泰勒。”
“是吗……”夏尔打量着安娜:黑色的大波浪卷发长至腰际,皮肤白皙、细腻如上好的瓷器。她穿着镶着黑色蕾丝的白色礼服,表情平静得不像是个小孩子。绿宝石一般的眼眸泛着冷光。而她旁边的女人则穿着男性才穿的燕尾服,不同于其他的管家,她的燕尾服是暗红色的。眼眸的颜色和赛巴斯一样是腥红色的,头发也是黑色的,整齐地用发带束着。她,真的会是恶魔吗?
“少爷,她们好像往我们这边走。”赛巴斯提醒道。
“啊,我知道。”夏尔把杯子放在一个侍者的托盘上,接着整理了一下衣服。
安娜走到夏尔的面前,行屈膝礼,用稍显低沉的声音说道:“我叫安娜?泰勒。很荣幸能在这里见到您,夏尔?凡多海姆伯爵。”
夏尔微微欠身以回礼。“这也是我的荣幸,安娜?泰勒侯爵小姐。”她有什么目的呢?
安娜完全没有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活泼,反倒是平静、温和且礼貌。她看了看夏尔身边的赛巴斯,又把目光放在夏尔的脸上,说:“叫我安娜就行了,伯爵不必拘礼。”
夏尔直觉,也许和眼前的女孩会谈得来,于是他随和地说道:“你也可以叫我夏尔,安娜。”
“能和夏尔单独聊一会吗?”安娜平静地问。
夏尔对于安娜的直接有点诧异,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况且绅士是不可以拒绝淑女的要求的。他说“当然可以。”他吩咐赛巴斯说:“赛巴斯,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是,少爷。”
夏尔跟随着安娜往阳台的方向走去,只剩下赛巴斯还有安娜的管家——艾玛留在原地。
赛巴斯出于礼貌,向艾玛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凡多海姆家的管家,您可以叫我赛巴斯。”
艾玛对着赛巴斯微微颔首。“我叫艾玛。”她的声音是像是醇厚的黑巧克力,听起来柔顺丝滑。是好听的女中音。
赛巴斯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我可以问艾玛小姐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请问……”赛巴斯嘴角微微翘起。“艾玛小姐,您是……人类吗?”
艾玛愣了一下,接着一脸的会意。“呵呵……真是不能小看恶魔呢……”她眯起眼睛,之前的平静友好已经不见。她微微露出獠牙,一脸邪恶的笑意。“不知道赛巴斯先生的血是什么味道呢?”
赛巴斯一脸了然。“原来是吸血鬼啊……”他用右手扶住自己的脖子。“艾玛小姐,即使我是恶魔,我也会痛的哦。所以劝你……最好不要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哦……要不然,我可不保证自己到时候会对如此美丽的你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举动哦……”
艾玛收起吸血鬼的獠牙,恢复成人类的样子。她友善地笑着说:“这你可以放心,赛巴斯先生。我对长着一副下流的样子的男人不感兴趣。”
赛巴斯一听到“下流”两个字,额头随即划下黑线。“哎呀呀,你是第二个说我下流的人呢。”
艾玛用着充满嘲讽的语气说:“我的荣幸……”
“我记得夏尔的家人,是在两年前的冬天葬身火海的吧?”安娜垂着眼帘,看着眼前的少年。
“啊……”夏尔干脆地回答道。他还在琢磨着这个平时并没有多少接触的女孩究竟想干什么。
“我的父亲和你的父亲,都是为了‘她’而存在的。当然,现在的我和你也是为‘她’服务的。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处在黑暗中的我们,都会招致灾祸?夏尔,你想过吗?”
夏尔一时没有领会到安娜的意思。“你想说的……”接着,他被安娜的一个举动打断了话语。
安娜背对着夏尔,用手束起自己的长发,露出了在脖子后的“刺青”。她平静地说:“我,和你一样。为了复仇,而付出了代价……”一样的,在身上印着契约的印记。
“你……怎么会知道我……”
“Under Taker。”安娜放下头发。“葬仪人。在当年,他也是‘邪恶贵族’的一份子。”她向夏尔走进一步。“是他,把我引到你的面前来。他的意思,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让我和你失去家人的人,是同一个人。”
“葬仪人?他不可能知道关于契约的事情啊……怎么会……”夏尔瞪圆着眼睛,瞳孔紧缩着。“他究竟是什么人?他不是普通人吧?!”
安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
过了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夏尔渐渐地平静下来,他知道,太过激动是没有帮助的。
“那么,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
安娜向夏尔伸出了右手,说:“我,想和你结成同盟。”
夏尔看着眼前的女孩。她没有贵族少女该有的娇柔害羞或者活泼开朗,她有的,只是一颗不断前行的心……她,和他,真的很像。虽然很像,但是……
“我拒绝。”
安娜没有想到会被这么直接地拒绝。不过,她像是早料到会这样。冷笑着说:“果然和传闻说的一样呢……夏尔?凡多海姆是个很难搞的小孩呀……”
夏尔走近安娜,伸出右手抚摸着她细腻的粉颊,温柔而冰冷地说:“安娜小姐,淑女是不应该这样说话的哦。”
安娜毫不客气地拍掉夏尔的手,狠狠地瞪着夏尔。“既然谈判破裂,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至于凶手,我一定会比你早一步找到并且杀掉。”
“哈……”夏尔转身往大厅的方向走去,挥挥手说:“还没有确定好的事情就这么快下决定可不好哦。再说,即使我们要找的是同一个人,我一定会在你找到之前杀掉。”真是个争强好胜的大小姐啊……
安娜愤怒地看着夏尔渐渐走远的背影,双手握拳,然后狠狠地捶在阳台的石板栏杆上。
“小姐,你的手会受伤的。”
不知什么时候,艾玛出现在安娜的身边。她从口袋中拿出一条精致的手帕,仔细地擦拭着安娜的手。
“呐,艾玛……”
“是,小姐。”
“人为什么非要活在这个世上呢?”
艾玛擦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我怎么会知道呢,小姐?”
“也对……”
马车在浓厚的雾气中行进。伦敦的天气说变就变,这也是夏尔不喜欢进城的原因。
“赛巴斯……”夏尔轻轻地揭开眼罩,露出了契约的印记。
“是,少爷?”
“安娜小姐的管家,是你的同类吗?”
赛巴斯楞了一下。“少爷何出此言?”
“安娜的脖子后面有一个六芒星的‘刺青’,而她的管家和你一样有着黑色的头发和红色的眼睛。所以我就猜测了一下。”
“看来安娜小姐向少爷说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呢……”赛巴斯接着解释说:“她的管家艾玛小姐,并不是恶魔,她其实是个吸血鬼。或许,她活得比我还要久哦。吸血鬼以人类的血液为生,同时他们有时候会把人的心脏吃掉。不过在他们想吃心脏之前,会和心脏的主人立下契约,等到他们帮人类达到目的之后,吸血鬼就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心脏。”
“吸血鬼吗……没想到真的有这样的生物……”
赛巴斯又说:“艾玛小姐是个道行很高的吸血鬼哦。用人类的说法就是‘她成精了’。在19世纪的今天,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天使、恶魔、死神、吸血鬼之类的是不存在的。不过,事实并非如此,天上地下的世界是人类看不到的。”
“对了,少爷。能告诉我您和安娜小姐都聊了一些什么呢?”
夏尔淡淡地说:“她说我和她要找的人是同一个,于是她想和我结盟。不过,我拒绝了。”
“原来如此……为什么拒绝呢?”赛巴斯明知故问道。因为他想听夏尔亲口说出原因。
夏尔看着自己握成拳头的左手,坚决地说:“因为,我要亲手把那个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人抹杀掉,决不假借他人之手!”
“哦……”赛巴斯满意地勾起嘴角。是啊,这就是为什么我选中了您,少爷……
“而你,是个可靠的帮手。”夏尔看着赛巴斯。“也只有你,不会对我撒谎,也不会背叛我。”
赛巴斯闭了闭眼再睁开,腥红色的眼眸充满着贪欲和冷漠。“这是当然的,我的主人。”他弯下腰,执起夏尔的右手,吻上手背。
夏尔用森冷的眼神看着眼前的恶魔。他顺从他的一切,直到最后一刻为止……
我从黑暗中走到你的身边。
呼吸着你那甜美如野蔷薇的气息。
可爱的人儿啊……
为何你如此悲伤?
让我将精致的黑色蕾丝系在你的手腕上。
以此为证。
无论你怎么改变。
我将永远陪伴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