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欲上大漠
第二十五章:欲上大漠

8

在床上养了七八天,感觉身体好了些,已经能下地缓缓步行。只是稍微走得急,心口那七道伤疤还是会火辣辣地疼,但这阻止不了我要离开的心。十莲这期间天天来探我,每每来总是带上些小巧的玩意,比如树叶编制的蝴蝶孔雀,或糖吹人儿,或布偶儿。每件他总是能给我讲上一个典故,看出他是费了心思的。

他每次来,每次走,我从不相迎,从不相送,亦不多亲热。我总是专心地听着他讲,看他像个孩子一样眉飞色舞地做出各种动作,听到精彩处,会附上一声赞叹。

有日君季在他走了后,进得房内拿起我堆在床头的小玩意,摇摇头道:“你们倒是奇妙,一个不敢问一个不敢说!阿离,你在怕什么?唤他一声父亲,那么难么?那日他找我到书房中,颤地拿出偷偷留下你的心头血与他的血凝到一起的碗,滴血认亲。他欲认回你,是我拦了下来,听到你没做好认他的准备,脸色苍老了许多。顾及你,他却忍不住亲近你,你可看到他眼里满满的慈爱?天天费了心事搜罗些趣事来与你,看在这份心上,就唤他一声‘父亲’吧!”

我抬头望了窗外,拿起一个布娃娃,道:“他的心意我自是看在眼里,只是,有些事,没那么简单,那么容易。”

我要离开寻阿爹的心,因此更急切了。这段时间来,常生仍没有来接我,亦没有任何音讯传来。君季叫来裁缝量了几次,衣服在早早就送来了。那整件衣裙只在左胸前细细绣了一方玉竹,托曳直地的裙摆末亦绣了细碎的浅绿色玉竹,腰带是跟外袍一样的浅米色。里三层外三层的薄轻丝里衣,皆是素白色,只在领口绣了朵莲花。

阿篷说:“居主对姑娘可是真心报答,衣裳是上好的料子,连领口也绣了莲徽。要知道,莲徽是清莲居最尊贵的人才可绣的呢!”

我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笑着与她说道:“你在你阿哥心里也是最尊贵的人儿,在哥哥心里,妹妹都是心头宝的。”

衣服送来时,阿蓬看着欢喜得不得了,直呼再丑穿了也能美上几分。我听了心里很开心,穿上它,或许会美上那么点,多点女人味。这样,常生便不会把我当小孩子看了。

我又在床上躺了两天,常生终于传来消息。

那天,我刚缓缓地走在后花园的青砖小路,阿蓬一路小跑到我身边,道:“姑娘!常先生的信鸽到了,被居主拦在大厅,公子要我来告诉你,现在过去大厅!”

一个不稳神,我差点跌倒,幸好阿蓬眼疾手快,扶住了我,她笑着打趣我:“姑娘如此紧张常先生,莫不是动了春心吧!”

我的脸忍不住红到耳根,却还是死鸭子嘴硬地对阿蓬说道:“莫乱说!小心我让你们家公子罚你!”

阿蓬笑嘻嘻地应了声:“是,姑娘教训得极是,阿蓬知道错了!”说着便扶了我向大厅走去。

大厅里,君季坐在十莲下方,侍者立在其后。

十莲见了我,笑得很慈祥,他起身来到我身边接过阿蓬,扶着我坐在君季对面的椅子上落座。我颔首对他点头,道:“多谢居主细心相待!”

十莲连连摆手道:“阿离不必与我客气,不必与我客气!”

我漾了笑容,不做答。

居里上下皆以为十莲待我如此上心,是因为我救了他们的公子,所以,这一切都是居主很感恩的表现。居里的人觉得,他们的老大太有风范了!所以,对十莲扶我落座的行为他们没有疑惑,只有赞叹!

君季起身对十莲做捏,道:“父亲,阿离已来,那么将师叔公的飞鸽传书与她道吧!”

十莲听了很赞同他儿子的建议,孚了没有胡子的下巴,从怀里拿出一张字条给我,道:“阿离,师叔此去,怕是不知道何时归来了,你便在清莲居住下,可好。到处漂泊,没有归处,对你一个姑娘家总是不好的。”

我疑惑地接过字条,上面又是简单地写着:西行十日,以到大漠。吾将你暂托十莲,乃你血亲,必不会亏待你。切莫独行,华如已安顿,莫忧。

看完我顿时百感交集,喜他将阿爹寻到安顿好,很为他有这份心而感到。忧他竟在这样的情况下弃我于此,道出十莲是与我有血缘之亲,一路向西到了大漠。这遥遥千里,何时来接我?

我静默了许久,将字条揣到怀里,道:“居主好意心领了,阿离一心想出去闯荡江湖,怕是要辜负了您的美意了!”

君季却很不满意我的话,拿出一付大人的模样,对我道:“闯荡江湖有什么好,女子自该养在闺阁,待得及竿,找一如意郎君,这便完成人生一大事……”

他还欲涛涛不绝地说下去,十莲却开口制止了他,手一挥对君季严峻道:“阿离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转了头却是一脸慈祥与我道:“阿离,女子有欲闯荡江湖的心固然不错,可也要会有一招半式的功夫,好防不良之徒,抑或路见不平,也好相助呀!你看看你,现在走路都不大利索,闯荡江湖,还是等过些日子说吧!”

我听了觉得甚为有道理,遂点了头道:“居主说得极是,”又转过头对君季啐了口,道:“君公子究竟是躺床上躺久了也不懂如何哄女孩子了。”

那君季听欲哭无泪,憋得一脸通红道:“好,你们,你们好!竟合起来,欺负我!别以为我没有后台!”

十莲端起茶盏,悠悠喝了口道:“阿硫,你的靠山不就是我么?”

阿蓬甚同情君季的遭遇,走到他身边温心地递了杯茶水给他。他却拿眼都不瞧,直接搁桌上了。

我想,君哥哥肯定气得不轻。可是,我却是不会安慰人,因为刚才我也损了他的。于是,我做贼心虚地带着阿蓬回到我的厢房中,十分乌龟地闷上被子。这等亏心,我做的时候倒只图一时口快,没想倒伤了一如花似玉好男儿的自尊了,实乃罪过,罪过。

我觉得十莲的话十分有道理,自小被阿爹阿娘宠着,学会了撒泼胡来,一点实在的功夫却没有,只会花拳绣腿,想想还是十分惭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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