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对叶楚来说，极为漫长。

叶楚微醺，身上的清香掺杂了缕缕酒香，混合在一起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

抱着一坛子酒，叶楚像一个稚童，时而傻笑，时而低声无言，然而大脑却清晰地浮现了往事。

“咦，是你啊。”

叶楚在市集上走得好好的，然而肩膀被拍了一拍，等他转头，就听见熟悉的女声。

那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女子，不就是上次拿他当挡箭牌的小妮子么？

叶楚正欲好好与她算一番账，女子忽然贼兮兮的靠近他的耳畔：“再帮我一个忙吧！就一个，怎么样？”这女子虽是这么说，却是蛮横霸道的很，还不等叶楚作答，就立刻拽住叶楚的衣领，凶神恶煞的说道：“小贼，哪里逃！”

叶楚先是愣了片刻，后也饶有兴致的配合起来：“姑奶奶饶命！”

女子对叶楚的配合十分满意，眉眼间的凶气更甚：“你牵走了本小姐的荷包，快点拿来！”

叶楚哪知道什么荷包，这下只有拿出自己的荷包，可怜兮兮的说：“喏，给你，不就是个荷包么？”

女子扬了扬头，放下了拽着叶楚衣领的柔荑，恶狠狠的威胁：“下次别让本小姐看到你！”

叶楚就这么看着女子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挤了出去，在一个小巷拐角，蹁跹的曼妙身影隐在人潮之中。

之后，之后叶楚再也没看见过那个女子，也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那个荷包……

叶楚抱着酒坛子把头埋在坛口，思绪依旧停留在以前。

终于有一日，叶楚找到了那个女子，原来，她是孤儿，她那日找自己当挡箭牌是为了躲避人贩子，她那日“光明正大”牵走他荷包是为了充饥。他从来不曾想到，一个混迹在社会底层的女子，会拥有那般美好那般灿烂的笑颜。

“你也算是帮了我两次，以后你就是我哥们了。”那女子的笑依旧是没心没肺。

叶楚挑眉，只作一笑。

再后来的后来，他喜欢上了这个女子，然后，从朦胧的喜欢变成了炙热的爱，奈何那女子只把他当一辈子的好哥们。叶楚极想与女子牵扯到一辈子，但不希望一辈子后面跟着的是，好哥们。

流水浅浅，天色正明，朗朗风景好不怡人，却仅能作为女子欢颜之陪衬。

“……对不起。”女子那三个字真的宛如一把利刃狠狠刺伤了他。

叶楚只是试着提出想要照顾她一生一世，呵……

“喂！你想什么呢？我和你是好哥们，我当然得照顾你一生一世咯，你又没多少认识的人！”叶楚痞痞的笑了起来，掩饰笑容下的苍白。

女子好像是尴尬了起来：“哦，是么？你也不说清楚！真是！不过作为我的好哥们，你真的得要照顾我一生一世诶！”

“那当然。”叶楚豪气的一挥手，双肩却抑制不住的颤抖。

女子明显心思没放在叶楚身上，漫不经心的道：“上次你府中来了个王爷，对吧？”

叶楚有些不安，但还是回道：“是呐，他是我的挚友，唯一有封地的王爷，任羽。”

女子细细咀嚼着“任羽”两个字，后笑着说：“他挺沉默的啊，你让他多来叶府吧，也好增进感情。”

叶楚与女子相处了那么久，怎的不了解女子，面上笑得依旧温和，手却不住颤抖。任羽啊任羽，为何你毋须一言一行，毋须了解她，就能轻易掳获她的心！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费尽心机了解她的一切却只能在哥们这个接点徘徊！

叶楚并非狭隘之人，可现下，他变得狭隘，因为谁？是这个女子吧。叶楚转头看了眼女子美好的侧脸，苦笑浮现，有迅速敛下。潋滟呐，潋滟，自己只有做你的哥们，才能长久伴你身侧吧。

原来自己得不到的，不管再怎么用心，也终是别人的囊中物。

思绪回来，酒不醉人人自醉，回想往事，竟是醉意更浓。罢，罢，便沉沦在这醉意之中，不想便不会心疼了。

后来的后来，叶楚不愿去想。

正欲举坛醉饮，脑中忽闪过那衣袖沾血的画面，身躯一震，将酒坛子搁下，提气运力往宁欢的院子里冲，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跳得好乱，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