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瑶缓缓起身，抚上叶楚额头上的那一个浅浅的唇印，轻笑着。

“唔。”叶楚忽然有了动静。

叶瑶忙站起身，转身假意忙着将食盒里的菜碟子端出来。

“你怎么会来？”叶楚撑着脑袋起来，有些晕晕晃晃，想是昨儿个酒喝多了，有些上头了。

叶瑶将最后一碟菜拿出来，道：“看早膳你没去，就想着也不能饿着你，就叫厨房做了些你喜欢的菜给你送来。去你房间没人，就一定是在书房了。”

“哦。”叶楚点了点头。

“怎么，我才刚到书房你就行了，是不想让我瞻仰你的睡颜么？”叶瑶以调笑掩饰心虚。

“怎么会，从小到大，我的睡颜你都瞻仰过无数次了不是么？”叶楚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好了好了，快吃吧。”叶瑶给叶楚递上筷子。

叶楚接过筷子，坐了下来，像忽然想起什么来了，对叶瑶道：“对了，好像你的十九岁的寿宴快到了吧。”

叶瑶坐到了叶楚的对面，拿了块装在碟子里的桂花糕，咬了一口，道：“是啊怎么了？”

叶楚咽下了嘴里的菜，道：“也该回宫里了。”

“咳，咳咳！”叶瑶听了叶楚的话，一愣，嘴里的桂花糕直接咽下去，自然就是被噎住了。

叶楚放下筷子，递过去一杯水：“这么大的人了，还会噎着。”

叶瑶接过水猛灌，缓过来后道：“我不要去。”

“可是你的家终究不是这里。”叶楚挑了挑眉。

“不，我不管这些，我就要在这里，我不走！”叶瑶耍起了赖。

叶楚面色瞬间冷凝起来：“叶瑶！”

叶瑶声音软了下来：“楚，我真的不想走，我不想回到皇宫里，你就留下我好不好？好不好？”

叶楚也是不忍，到底是相处了十几年了，可是终还是硬了心肠：“那是当年，你父亲与我父亲的约定，所以如今你既然已经到了十九岁，就该回去。”

“可是我......我舍不得你。”叶瑶垂下了眸子。

叶楚并非傻子，相处多年，自然是知道叶瑶对自己的情意，但他的心里既然有了宁欢，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你必须回去，你舍不得我，可是我舍得了你。”

或许叶楚就是残忍的，就是自私的，残忍到除了宁欢不愿接纳其他人，自私到除了宁欢不愿将任何人放在心间。

“叶楚，你混蛋！”叶瑶再怎般心狠，终是被叶楚的话语中伤。一个女人肯如此露骨地对男子说出这一番话，就已然是爱到入骨，可是当叶楚如此狠心拒绝叶瑶时，叶瑶还是难捺，起身给了叶楚一个巴掌后掩着嘴跑走。

叶楚承下叶瑶的一个巴掌，却没有半分恼怒，他知道，这是他欠叶瑶的。

他与叶瑶一直相伴，那时他还没有所爱之人，所以对叶瑶明明白白的情意也就不清不楚的对待着，后来潋滟驻入了他的生活，可是他依旧没有忍心说出拒绝的话，只是避着叶瑶。后来潋滟不在了，叶楚心伤，好似是对自己的报复似的，忽然对叶瑶好起来，又给了叶瑶念想。可是那时的他怎么会想到之后会有一个貌似潋滟的宁欢出现，先是长相吸引了他靠近，再是真正爱上了宁欢这个人。于是，这拒绝的话也就说了出来。

所以，到底是叶楚欠了叶瑶的。

叶楚的这一巴掌，是还债。

叶楚久久凝视着门口，忽然面色一凝，忙站起身来往外奔。

是食盒和散乱的菜碟子。

那焦成黑炭的菜，也只有宁欢才做得出来吧，也只有宁欢，才能毫无阻拦进入叶府吧，一定是宁欢，一定是宁欢......

“欢儿，你来过，对么？”叶楚拾起碎片，傻笑着独自喃喃。

......

“叶楚，你混蛋！混蛋！”叶瑶跑到池塘边上，拿起旁边的一块石头就往水里扔。她本就是会武，气急之下使出全力，竟是让整座池塘的水都溅了起来。

“混蛋！混蛋！你就只惦记那个宁欢是吧，我对你的好，对你的用心，对你的情意，你可曾看到过一分！”叶瑶顾不了形象，顾不了一切，冲着池塘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为什么你眼里只有那个宁欢，为什么，为什么......”叶瑶目光呆滞，忽然放低了声音，失魂落魄的模样好似没了灵魂支撑的人儿，余下无人可知的凄凉无助。

“叶楚，我待你多好，你到底知不知道？为你每天不顾身体日夜颠倒习武的是我，为你费尽心机广纳人才创建帮派的也是我，为你暗地里铲除绊脚石的还是我！这都是我，也都是为了你，怎么你就看不到，怎么你就看不到？怎么你就看不到.......你就看不到......”叶瑶瘫坐在地上，眸子缓缓闭起来，眼角有晶莹闪烁，很快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无声滴到了地面上，其中心碎心伤，谁能看透？

“叶楚，我恨你！”叶瑶手缓缓握起。

“叶楚，我恨你！”

“叶楚，我恨你！”

......

同样的话语叶瑶重复了千遍万遍，却依旧感觉对叶楚的情意没有减了半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父亲要把我托付给你的父亲，又为什么，我会对你动了心思，可是你喜欢潋滟，喜欢宁欢，独独没有喜欢一直守在你身边的我，为什么，为什么你半分目光，半分喜欢，都没有施舍给我？你就那么小气吗？你就那么吝啬吗？”叶瑶一个接着一个地往池塘里扔石头。

“难道你真的是一个白痴吗？难道你真的不明白我对你的情意吗？还是说，你真的没有对我有半分情意......我到底哪里不如了宁欢，到底哪里不如了潋滟，为什么你的目光只停留在她们身上......”叶瑶的眸子渐渐黯淡，逐渐变得没有一丝光彩。

......

任府。

“欢儿，明天就要成亲了，我为你定制的喜服你试过了么？合不合身？满不满意？”任羽一边核对邀请人员名单，一边对闲在一边的宁欢道。

宁欢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手支着头道：“早就试过了，很合身，也很满意。”

“是吗？那就好了。”任羽又去专心核对邀请人员名单。

宁欢闲在一边，又想起了早上......

他们是兄妹啊，却敞着门大胆拥吻，这其中，会不会有其他什么原因？

叶楚若真的是喜欢叶瑶，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叶瑶的名声考虑啊，毕竟她是万人追逐的美人，公然敞着门拥吻，对于叶瑶来说绝对是很大的影响，可是叶楚却不管，到底是因为太爱叶瑶，还是因为其他的......

到底是为了什么？

冷静下来的宁欢就是理智胜于感情，这样的她，凉薄得让人可怕。

“你怎么了？”刚歇下来的任羽无意转眸，就见宁欢在发呆，出声问道。

宁欢回过神，冲任羽笑了笑：“没事，就是在想成亲的时候你穿上喜服一定很好看吧。”

“用好看来形容男子，不太合适吧。”任羽放下手中的名单，道。

“反正我就是觉得好看，怎么了，你咬我呀！”宁欢扬了扬下巴。

任羽站起身来，向宁欢缓缓凑近：“你说的啊，那我就咬了。”

宁欢身子一僵，后立刻起身，后退几步：“喂，你真要咬我啊。”

“那当然，不是你说的么？”任羽笑眯眯地说道。

宁欢又后退了几步：“任羽，其实......”

任羽停下脚步，挑了挑眉：“其实什么？”

宁欢见任羽终于停下了脚步，松了口气，道：“其实，其实我觉得你不用那么着急，反正明天成亲之后就要洞房了。”

“现在不也是一样的么？”任羽耸肩反问。

宁欢见这般说不成，立刻板起脸来：“任羽，你不在乎，可我在乎。你要是让我成亲前便与你欢好，不管我再怎么喜欢你，我都会觉得自己很脏，觉得自己很没脸。不过你要是不在乎我的想法，我的意见，我也无所谓。”说完闭上眸子，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好了好了，我逗你玩的，我怎么会不清楚你，就知道你会不高兴。”任羽转身回到了位置上，然而那眸子深处的黯然也随之掩埋。

“切，你要是逗我玩就早说，害得我提心吊胆的。”宁欢摆了摆手，又回到座位上。

......

夜深。

宁欢坐在床榻边沿，从衾枕下缓缓抽出一把匕首。

眸子一寸寸冷厉起来。

“任羽，待你我洞房之时，便是你命丧之日。你欠我的命，我要你拿命来换！”

即便安娘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到底十几年相处的亲情怎能说舍便舍，怎能？

宁欢手抚过刀背，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任羽，你再怎么不可一世，也会在明晚断送了你的生命，你的一切。”

意识闪烁间想起叶楚笑意吟吟的脸，手上一个不稳，匕首刺破了手指，盈盈血珠冒了出来，可是宁欢却盯着伤口久久无言。

她终究还是舍不下叶楚，舍不下他带着笑意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