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广毓殿托孤
第三十三章 广毓殿托孤

“忍无可忍!简直是忍无可忍!”木子茗步履匆匆,至了广毓殿正堂却不坐下,直直立于堂中怒道,发上流苏因她剧烈的动作而挂在钗子上头,她气得目眦欲裂,面目胀红。

“子茗!”江漪珠凝眉声历,一语斥道。

“师姐!又失了两把,已然被那贼子夺去了一半!广毓仍旧坐视不理么!”木子茗却不顾江漪珠如何厉声斥责,说至激动之处,不禁用手比划起来。

“你……”江漪珠语音才刚起,吐了一字半字,就被木子茗打断。

“天知道那贼子要干什么!只不过那名剑是不能再丢了!凭什么就任他这么抢下去?!显得中原武林怕人是么?赤魍坡实力日益见长,再不施以援手,怕只是助了他们的威风!师姐为何不肯听子茗一言?!”木子茗一脸恳切,却又心急如焚,不住的顿足,凝眉相劝,指望江漪珠和一种人等能够“迷途知返”。

“子茗……”顾九卿看她这幅样子,也妄图上来劝上一劝。遭受到的待遇却和江漪珠刚刚所受的别无二致。

“我不管!上次我听了师姐的话依了!这次子茗偏要自己做一回主!师姐若不让去,子茗就算夜半下广毓山,我也要自己去!若得尸骨而还,还请……”看这样子木子茗像是下准了决心,任谁劝说都是不好用的,她正谈的激烈,一番豪言壮语之时,却被江漪珠一语打断。

“你闹够了没有!”江漪珠这一喝,中气十足的很,活活像是一把利剑,把木子茗那鼓了气的气球捅破,让她气势顿时蔫了半截。

自江漪珠即宫主位,木子茗尚且没见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她虽仍是气鼓鼓的,不服气的很,却只得寻了个百里调笙位下的座位落座。

时过半刻,气氛都异常压抑沉默的很,江漪珠自啜一口清茶,紧拧着眉毛又垂眸开口,似在思索:“君无谶这种种动作,无不是为了集齐十大名剑,可就算十大名剑再削铁如泥,只见光影,他君无谶想要就没有么?何必处处得罪?赤魍坡虽人马众多,其教武功又如鬼魅无形,实力强大,却是怎么能敌各大门派一同联合?君无谶并非无谋之辈,盗取十大名剑定是有着某种不平凡不简单的目的,而并非宣战于中原武林。”她缓缓沉吟,江漪珠的思忖未必不对,只是这一说法太过模糊,尚且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目的可让君无谶如此如痴如狂。

“若是……”百里调笙神色凝重,一手抵了下巴,声线沉沉,突然眼中闪过一抹灵光,好像寻到希翼一样直起身子来,说道:“十剑可成一阵法呢?此阵法可使君无谶妄成一统江湖之业,可否就说得通了?”

“倒也不无道理。”江漪珠一琢磨,早就听闻十柄名剑灵性相通,相生又相克,又均出自各派宗主、抑或清平南家之手,千锤百炼,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五行八卦之理,若说互相可成阵法,也有七八十分的道理。

四人顿时充满了希翼,若真如百里调笙所言,那么只消找到破解之法,化解便是了,届时,抵御君无谶也就容易许多了。

“只有一点,”百里调笙道,故意留了一半的话头。

“哪点?”江漪珠不忍将刚刚升起的希望打压下去,连忙问道,若是可以,这仅存的一点瑕疵,也要尽早抹除去才好。

“你我四人皆不通太极八卦,阴阳五行,周易阵法,奇门遁甲之理,早年我随师父,倒也略懂,却只知皮毛,不甚精通,而师妹你是再清楚不过,师叔她是最不信这些邪乎的东西。若十剑成阵,必定奥涩难懂,常人难窥奥妙,不知录于何等尘封古卷,几页几行。又或者本无此法,所以刚刚一切不过是我推理罢了,真正有无此法,若有,其破解之处在哪里,我也无从知晓。”百里调笙一席话语倒是流利,全然没看见江漪珠越听越黑的脸,好嘛,原来你上面那一番皆是胡扯,正事是一丝没有进展,到头来只说了一句“我也无从知晓”走人,当这是闹着玩么?也白瞎了大伙跟着你期翼了许久。

看来上次一盏碧螺春还是不够,这次还要再来一盏六安瓜片才好,江漪珠这么想着,阴沉着一张本已经浮满怒气的脸。

她指尖稍用了些许力道,那盏盖子登时便化为乌有,只闻一声瓷碎之音,接着澄翠的茶汤上头便浮了一层白色的齑粉。

百里调笙一愣,接着便呵呵的一阵干笑,为了不保证被这一盏携了碎瓷沫子的玩意劈头盖脸的泼上一下,他随即又想了个主意。

“不过此事也不是无法可寻,”他脸上的笑容显然是僵硬了不少,紧忙打量着江漪珠的神色。

“那还卖弄什么关子,快些说来。”她声音却是不利的,而言语之中更多了一层威胁的意思,不仔细听还真是听不大出来,而换做百里调笙的处境,却能轻而易举的领略她的意思,那无疑是在说“再卖关子就泼了你!”

“我师父当年颇爱奇门遁甲,八卦阵法之术,他也是颇通古籍,博古通今,若是可以寻得他问问,说不定可以料定虚实。”百里调笙连忙就道。

江漪珠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何人,是她师伯成简,成简为人,却不简单,他才是风流倜傥不拘一格,比之百里调笙更甚,真是有魏晋风骨。她至今仍记得一届广毓大会之时,因成简彻夜豪饮,宿醉未醒,误了整个广毓大会,还拉着百里调笙不让其去告诉师傅,当时下了广毓大会,她师傅脸就登时拉了下来,气冲冲到晓胥殿找成简师叔,却见他仰卧一晓胥殿五丈古树冠上,烈烈杜康酒气在树底仍旧嗅得到,百里调笙在树下不知怎么办才好,最后她师傅掀了师叔的摊子,砸了他一屋的好酒,从此,晓胥殿中常有一股漫散的酒气。他平日也爱研究什么八卦周易之事,博览古今,知天文晓地理,绝对算得上武功最高的读书人,也算是武林之中最有文化之人。

有这样的师傅也免不得有这样的徒弟,百里调笙六岁刚刚入师门之时,就被成简强迫着喂酒,说起来也是够悲催的,待到百里年长一些,他师傅却也不教他加冠束发,天天让百里调笙陪他喝酒,脸色微红就罚去练功,这也是百里酒量这么好的原因。其实百里调笙即护法之位前,从不会束发,等即了护法之位,正式场合过多,所以也自己依葫芦画瓢的学了。

就在天天醉生梦死的情况之下,成简仍会操一手好琴,写一手好字,博览万卷群书,顺带提一句,墨妜弈棋从未胜过成简,哪怕是在成简烂醉如泥的情况之下,墨妜仍是下不过他,不可不谓之天才二字。

百里即护法之位之后,成简游览山水,遍观红尘,仅携美酒一壶,金三百两,连长剑都不曾戴上,一并扔给百里调笙之后,执笔挥毫,一联题罢:

“万卷题罢长啸去,饮尽醽醁献离骚。”

笑傲而去,至今不知踪迹何处。

总的来说,百里要寻这个人是对的,可是,去哪里去寻呢?浩渺天地之间,谁又知道成简在那一座深山中“饮尽醽醁”?

等他找到成简,倒时莫说君无谶抢没抢完十柄名剑,成简还活不活着都不知道了。

“笑话,天下之大,你去何处寻师伯?”顾九卿冷笑一声,当年她师傅明疏便瞧不上成简,同门师兄弟之间也是不得太平,她也紧跟着不太喜欢成简了。

莫看明疏名为疏字,为人却古板老旧的很,与成简同为弟子的时候就经常看彼此不顺眼,仿佛彼此身上都长了尖刺一样,瞧一眼便要扎进肉里。成简还曾言道:“我真愧为这大我整整五十个年头的人的师兄!”以讽刺明疏思想守旧。

“自是简单,我的师傅心性我是最明了的,他胡诌说什么要游遍山山水水,没有好酒他哪里都过活不了!他又最喜醽醁酒,我敢打这个准赌,这些年来,他在外头游玩的时间不过十分之一,八九成都是在衡阳附近晃悠,只消在衡阳酒市打一个响当当的招牌,不出三日,他毕前来无疑。”百里调笙说起这点倒是成竹在胸。

不得不说,百里调笙平日里瞧着最不修边幅,想起计策来却一出是一出。

“这件事情,旁人不行,还需我去,他老人家才肯赏这个脸面。”百里调笙一向是有事情可推就推,这次却如此主动承担,那边是真如他所言,旁人行不通。

“何出此言?”顾九卿问道。

“换了你们三个,两杯就倒,三人其上也不过六杯而已,而要跟他说上几句话,哪能不喝上几壶浊酒?”百里调笙畅然一笑,自是挺直了腰背。

“那你那徒弟作何处理?”顾九卿所要顾忌之事,往往比一般人多得多,她凡事都是做万全谋,不允许有一丝一分的纰漏疏忽。

“这也是我所担忧的一点,他若跟了我去,只会拖拖后腿罢了,若不跟着,他还在起步阶段,初成了雏形,没人指点练功,那便是废了。”百里调笙听得顾九卿一句话,本神采飞扬的眉目又重新敛收了回来。

“我自有晟钰一个,晟钰近来要为本命劫做准备,我也须日日指导点拨,分不出手,而师妹也是新收了个徒弟,同样忙碌。”顾九卿抿一口茶,声音安静有序,粗略分析了一下。

三道目光直直投向江漪珠。

“好吧。”江漪珠无从躲避,只好应下,百里调笙却不想她答应的如此顺利,竟无半分的迟疑。

“不过临行前嘱咐好你那多事的徒弟,广毓殿不必晓胥,我亦没有你那般宠惯徒弟。”江漪珠声线冷漠淡然,却引来百里调笙等三人一齐腹诽。

百里调笙:公羊妤闹起来比萧易寒顽劣不知道多少……

木子茗:久谙殿厨房里不少吃食全然在你徒儿肚子里头,你也不曾管。

顾九卿:前些日子晟钰做的桂花糕怎的少了两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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