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婉儿还是没有动静,不过有点微弱的呼吸了。父亲端来了半碗肥皂水,叫她娘给婉儿喂了下去。慢慢地,婉儿醒了,大口大口的肥皂水吐到满地都是。婉儿的父母都激动的抹去眼角的泪花。
“婉儿醒了,婉儿醒了,婉儿他爹,婉儿活过来了。”婉儿的母亲在一旁重复道。
“醒了就好,不然白发人要送黑发人了。”父亲叹息道。
婉儿就这样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从死亡的边缘逃了回来,获得新生。
第二天正午,没有一丝微风,万物都寂静了,只有那榆树独自在哪里咆哮,“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哗.......”榆树得意的摇摆着。父亲拿了铜油、冥纸、香、弯刀,木桶还有柴火,很淡定的走到榆树面前。
点燃一炷香,烧一叠纸,然后用弯刀砍榆树,一刀接着一刀,伤口流出血红色的液体,一滴滴的留在木桶里。最后,父亲用锄头将榆树连根拔起,浇上铜油,堆上柴火,然后燃烧。
瓦蓝瓦蓝的天空,只见一道青烟。一切都尘埃落定,榆树化为一堆灰烬,所有都烟消云散,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父亲松了一口气,背着双手,哼着歌,就回家去了。婉儿这时坐在院子里晒阳光,祛除那种发霉的味道。当她看着父亲从远处回来,脸色突然暗淡下来,阴深深的。
“呵呵,你以为你就这样把我杀了呀,你以为烧掉我就可以毁灭我,休想!但是,我是不会魂飞魄散的,我现在活在另一个地方,你看不见的角落里。”婉儿突然说出一番奇怪的话,让父亲有点摸不着头脑。
当所有的人都以为婉儿是被榆树附了身,以为树妖是罪魁祸首。其实,一切都是婉儿父亲用的“迷魂术”,以树妖为借口,来堵住世人的嘴。所有都是婉儿父亲一手安排的,掩人耳目,可伶了痴情的婉儿。
可怜天下父母心,哪有父母不爱自己孩子的。可是,婉儿的父亲,红了双眼,黑了那颗心。
十几年前,婉儿的父亲和俊熙的父亲是铁哥们,两家的父辈也是世交,感情一直很好。直到俊熙的母亲怀柔的出现,婉儿的父亲萧然和俊熙的父亲天磊感情从此变质。怀柔是个温柔,贤惠,文静的女子,与萧然和天磊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她出身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歌善舞,知书达理,是当贤妻良母的不二之选。
但是,萧然和天磊都喜欢怀柔。而怀柔喜欢的恰好是天磊,最终如愿嫁给了他。萧然很是受伤,他觉得太不公平了,凭什么怀柔不喜欢他,他到底哪里比不上天磊了?从此,萧然怀恨在心,多年的兄弟情义到此一刀两断。
在怀柔和天磊结婚那天晚上,萧然等天磊喝醉了酒,霸占了怀柔。于是,就有今天的俊熙。怀柔至今都不敢抬头见萧然,心里充满了厌恶与恐惧。
而婉儿现在的母亲紫烟,只不过是萧然身边的陪伴者而已。萧然的心,在怀柔离他去的那一刻就死了。紫烟跟着萧然受尽委屈与折磨。仅仅四十多岁,就是满头白发,苍老得像年过花甲。
几年后,萧然和紫烟有了一千金,就是现在的婉儿。
当萧然知道婉儿爱上俊熙那刻,心如刀绞般疼痛。他必须要阻止这场悲剧发上,不管代价如何。
事到如今,除了装模作样,隐瞒实事的真相和萧然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丑事,只能牺牲一下婉儿了。真是,种恶果得恶果,是仇恨造成了这般狼藉的画面。罪过呀!罪过!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要怪就怪萧然的爱太偏激和扭曲,一失足成千古恨。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跪着也要走下去。婉儿的父亲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抽着烟,陷入沉思中..........
婉儿生病这半年,俊熙离开了村子,外出闯荡去了。迫于生计,不得不离开至亲,挣点粮票,好养家糊口。
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怀柔经过婉儿家门前的时候,被正好撞见萧然赶着大黄牛进牛棚。本来萧然可以视而不见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怀柔的容颜除了多几道皱纹,倒是没怎么变。怀柔跺了跺脚,正打算扭头就走。
“能和你聊聊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忘不了你。你还在记恨我吗?”十几年来,萧然第一次开口和怀柔讲话。
“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我要说多少遍,我不爱你,就是不爱,你懂不懂?”怀柔气冲冲的,有失她当年的礼节。
“是啊!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是永恒,没有回头路。本来还可以做朋友,如今形同陌路,沦为熟悉的陌生人。”
“呵呵,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看吧,报应到你女儿身上了吧。”怀柔冷笑道。
“我不在乎,我这辈子唯一在乎的人是你,也只有你。怀柔,回到我身边好吗?”萧然祈求道。
“你少来,像你这种凶残的人,谁还敢呆在你身边呀。如此狠毒的手段,让你女儿生不如死。还不如做做好事,放过她,让她痛快点走,免得遭罪。”
“这是我的家事,轮不到你来管!‘萧然怒了。
几天后,天磊知道了萧然和怀柔的丑事,一冲动就拿起刀杀死了萧然。这件事闹翻了整个村子,俊熙听到父亲杀人后,就连夜赶回了家。怀柔因无颜面对俊熙和天磊,找了三尺白绫,悬梁自尽了。
俊熙,瞬间崩溃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两具尸首竟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而养了自己20多年的养父居然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些要怎么去权衡。
婉儿的病稍有起色后,又受到失去至亲至爱的打击。她的爹被人莫名其妙的砍死,自己倾慕已久的少年居然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一切都乱套了,这不可能是真的!怎么可能是真的!对,不是真的!婉儿的心里乱得像一锅浆糊,粘稠且腐臭。
接二连三发生一系列的怪事,婉儿的脾气变得异常暴躁。紫烟整天沉浸在中年丧偶的悲伤中,身体一下子也垮了。婉儿家一片死气沉沉的,婉儿披着白布跪在灵堂为她父亲守灵,一手抹泪,一手烧纸。
每到午夜,婉儿就会听见奇异的声音,还会出现幻想能看见鲜血淋漓的父亲在和别人厮杀,红得发紫的血液浸湿了白色的长袍。然后就是一阵阵狂笑声,婉儿就这样被笑声迷惑了,晕倒在灵堂前。
一阵阴风穿堂而过,白色的旗帜随风飘飘,屋里的蜡烛都被熄灭了。突然婉儿父亲的棺材盖翻开了,出现一道白光,一只干枯的手慢慢从棺材底里伸出来,缓慢地,缓慢地出现一个黑影,悬浮在令人窒息的空气中。
“婉儿,婉儿,你醒醒,快醒醒!”紫烟把婉儿搂在怀里,使劲摇她。
“娘,我怎么会在床上,我刚刚不是在帮爹守灵的吗?”婉儿揉揉双眼道。
“你是想你爹想疯了吧,你爹都死了一年多了,你早都守过了。”紫烟回到。
“ 哦,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大脑不受控制,容易出现幻想。”
俊熙一直都呆在家里,没有再打算出去。他只想好好照顾婉儿一家人和孝顺养父天磊,好让自己心安一点。他知道婉儿喜欢他,可是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这辈子注定有缘无分,愿来生是她的保护神。
婉儿父亲萧然死了,村长一职位就空了出来。婉儿家的生活陷入困境,变得越来越窘迫。俊熙家也是一穷二白,别无长物,俊熙肩上的担子一天比一天沉重,光靠种田和放牧是无法维持他们的生活的。最终,他决定再一次外出,但不是一个人,还有婉儿。
让婉儿暂时离开这个充满怨气与厮杀的村子,无疑是重获新生,摆脱心魔的纠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得不说是一种解脱。